似是看出了劉小鹿心中所想，胡如星微微沉默了片刻，方才繼續開口道，「我如今雖然頂著個胡家少主的名頭，可實際上我的父母和祖父母皆是沒有靈根的凡人。

  我出生在宗元城，一直到九歲那年，族中派人對城中的凡人進行例行每三年一度的資質檢查時，才被發現身懷靈根。

  進入禹川祖地之後，族中其他的少年皆是六歲便開始修煉，而我比他們整整晚了三年。

  那時候，我修為低，出身又不好，禹川祖地之中根本沒有同齡的孩子願意與我說話。

  也就是那時候，我認識了如意，彼時她的母親剛剛過世，她也不大和其他孩子一同玩鬧。

  跟在族中幾位叔父開的大課里學到十二歲，我才被族長劃了一處西院的院子，繼續修煉。

  如意的爺爺是東院管事，因此她平日裡也不方便常來西院走動，自那時起我們大多數時候便只能通過她養在院中的那隻狸貓來傳遞書信。」

  聽到這裡，劉小鹿心中愈發確定，與六姐飛貓傳書的人便是眼前的四哥無疑了。

  「我雖然修煉的晚，但平時修煉還算勤勉，在進入禹川的第四個年頭便成功突破至鍊氣四層了。」

  三年多的時間便踏足鍊氣中期，這個速度已經不算慢了，聽說胡如星那小子雙靈根之資，修煉至鍊氣四層也足足花費了近三年時間。

  劉小鹿聞言微微點頭，一介凡人少年，忽有一日被人告知自己竟然也有同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師一般踏足仙途的機會，自是比族中其他的同齡人要更加努力些的。

  譬如出身於世俗界的自己，在修煉上花費的時間比禹川族中同齡的那些少年少女們就要多上一倍有餘。

  來之不易，才更會倍加珍惜。

  她正暗自出神，便聽到胡如海又接著開口道，「在此期間，我與如意一直通過書信相互鼓勵，又過了半年，如意她便也成功突破至鍊氣中期。」

  「這麼說來，六姐還未滿十一歲的時候就已經是鍊氣四層了？」劉小鹿聞言一怔，隱隱猜到了此後發生的事。

  胡如海頷首道，「正是，如意的修煉天賦遠比她表現在眾人眼中的要好。

  原本她突破至鍊氣四層之後，我們都很高興，

  可好景不長，又過了幾個月，七爺爺不知從哪結交了一位合道宗的築基期修士，意圖將如意送去合道宗給那人做道侶。

  如意得知此事後很是憂愁，但我和她一時間又想不到什麼辦法可以改變七爺爺的決定。

  所幸那築基修士嫌如意當初年歲太小，修為又淺，便與七爺爺定下三年之約，兩人約定若三年後如意能成功突破至鍊氣六層，那修士便贈予七爺爺築基丹一枚。

  按理說以如意的資質三年內突破鍊氣六層並沒有什麼難度，可她心中並不願意去給那合道宗修士做道侶，

  因此在此後一連兩年多的時間裡，她都沒有怎麼修煉過，修為也一直停滯在鍊氣四層毫無寸進。

  七爺爺見狀自是心急如焚，常常為其撥下靈石丹藥，希望她能藉此早日突破。」

  說到這裡，胡如海忽的嘆了口氣，面露自責之色，抿了抿嘴唇，繼續道，「可……那些修仙資源卻被她盡數送到了我手中。

  就這樣，我借著如意每個月在族中領取的份額和七爺爺為其額外撥下的資源，在短短兩年多的時間裡連破兩層，突破到了鍊氣六層，也因此被族長賜予了少主的身份。

  我與如意立下約定，若是我有幸繼承族長之位，便名正言順的娶她為妻，若是不能，便等到我突破鍊氣後期之時，帶著她離開禹川，另尋他處安身。

  本來這一切按照計劃進行的很順利，可誰知去年七爺爺竟無意中發現了如意以狸貓傳書之事，更是以此威脅如意，逼她就範。

  雖然如意始終沒有將我供出，可一下子被斷了修煉資源的我，想要在短短的半年之內內突破至鍊氣八層，幾乎沒有半點可能。

  因此，花朝節前夜，她來尋我，讓我在花朝會當日帶她離開宗元城，我沒有答應，她便送了我一個香囊。」

  劉小鹿聞言不解道，「不是，那你為什麼非要等到鍊氣後期才帶六姐走呢？你們倆既然真心相愛，鍊氣七層或是鍊氣八層又有什麼緊要？」

  話音剛落，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驚聲道，「等等，你說香囊？傳說中那個裝著消魄散的香囊，是六姐送給你的？」

  胡如海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垂眸道，「那香囊正是她送給我的。

  你來禹川的日子淺，若是你在宗元城多待上幾年，便會知道，鍊氣中期和鍊氣後期的散修們在宗元城中的地位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鍊氣後期的散修不管在哪個家族勢力中，都是被族內當做外姓供奉，不但每個月能領取一定的月俸，而且在族中的地位也頗為不俗。

  可鍊氣中期的散修卻沒有那麼好的福氣了，在柳國修仙界中，但凡稍微大一些的修仙勢力都不會輕易接收一個鍊氣中期的散修。

  鍊氣中期的散修想要加入家族勢力中，不但沒有月俸，還要為該勢力當牛做馬，才能換來一些微薄修煉資源，更有甚者還會為了一部鍊氣後期的功法豁出性命。

  關於功法，我們禹川胡家早有規定，若是族中子弟沒修煉到鍊氣八層，是不能領取最後兩層功法的。

  也就是說，如果我當時帶她走了，那麼此生，我便幾乎沒有機會修煉至鍊氣九層。」

  「那又如何？」劉小鹿不禁皺眉道，「世俗界這麼多不能修煉的凡人，不也照樣活得好好的，難道修為比喜歡的人的幸福還重要嗎？」

  胡如海看了她一眼，冷聲道，「若是沒有實力，人盡可欺，又談何幸福？修仙一途，沒有退路，要麼憑實力凌駕於他人之上，要麼被人視作螻蟻踩在腳底。」

  劉小鹿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修仙者不能隨意屠殺凡人，是怕會招惹業障，可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因此殺死其他的修仙者並不會對自己日後的修煉帶來負面影響。

  是以，修仙界中殺人奪寶之事才會這般屢見不鮮。

  修仙難，沒有家族勢力可以依附的散修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