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鵬說這話，也是在氣頭上。說完了，他就有些後悔。他攆唐唐走，他們幾個，今天晚上住哪去？

  小虎小清清還那么小，桂兒爺還帶著傷。就說唐唐，他其實不想她走，他從心裡挺敬重唐唐的。他只是一時生氣。

  桂兒爺給大鵬使眼色，讓他先出去，他就扭頭去別的窩棚了。

  桂兒爺摁住唐唐手中的衣物，桂兒爺說：「唐唐，大鵬他是氣頭上說氣話，他沒那意思，我們都看得出來。」

  「他偷雞其實是為了我們，他是好意，為小虎小清清為我。你應該明白的。」

  唐唐氣消下去一些，唐唐說：「那他也不能為了我們去傷害別的無辜善良的人。偷別的老百姓的雞，本來就不對。」

  桂兒爺說：「是。是不對。不過大鵬他從小就是這樣長大的，他的是非觀可能和我們有一些不同，他沒意識到這是錯的。他還是個孩子，得有人慢慢告訴他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桂兒爺還說：「其實大鵬人本質上不錯，只是這環境害了他。」

  桂兒爺說的，唐唐也認同：大鵬本質不壞，只是那些臭毛病臭習慣太多了。那么小的年紀，一天不干正事，就知道打架偷雞摸狗外加天天喝得爛醉。這怎麼能行呢？

  照這麼下去，大鵬以後，也必將是和混道上的人一樣。

  唐唐看看那兩隻還在地上撲棱著翅膀的雞：「這雞，反正不能吃。咱們不吃偷來的雞！」

  桂兒爺點頭：「不吃，等明天，咱自己買只來吃。這兩隻先送回去。咱現在有銅板了，取幾塊銅板，買點菜回來。」

  羅婆婆說:「我去送。這一塊兒我熟。」

  羅婆婆提了雞，往西柳窪子送。桂兒爺起來了，他和唐唐說他去找找大鵬，叫大鵬一會兒回來吃飯。

  桂兒爺跟唐唐說:「大鵬回來了，你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這孩子要臉。以後有什麼，你悄悄和他說。」

  唐唐點了點頭。她就說了大鵬一句賊，大鵬就一蹦三丈高，大鵬自尊心也太強了。

  羅婆婆去還雞，據她說她還雞去，那婆婆對她感激不盡，以為是自己家的雞跑了，她給撿到送了回來。非得送她一顆白菜一個大紅心蘿蔔。另一家給羅婆婆舀了一大塊自家做的黃豆辣醬。

  也是，羅婆婆那樣子去還雞，任誰也不會懷疑她是偷雞賊。

  羅婆婆推辭不過，就抱了那棵白菜和蘿蔔提了黃豆辣醬回家。得，菜不用買了。正好沒有調料，有了這黃豆醬，啥味也有了。

  羅婆婆回來後，大林嫂將那一整棵白菜切片用黃豆醬燉上，紅心蘿蔔切成絲，也用黃豆醬涼拌。飯是早就做好了。

  大鵬和桂兒爺相跟著回來了。

  桂兒爺顯然也勸過大鵬，大鵬回來，也什麼都不說。唐唐也不提剛才偷雞的事。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大家坐下，吃飯。

  天氣寒冷，這一大鍋熱乎乎的黃豆醬燉白菜吃著正合適，黃豆醬還帶點辣味。吃熱了，再吃一筷子冰冰涼涼的紅心蘿蔔絲，挺好。

  唐唐安排明天的事情：「明天，羅婆婆，你去街上買點米麵和調料，再買點有營養的菜回來。米麵調料別買太多，買夠兩天吃完了再買。」

  羅婆婆點頭。她知道唐唐說的有營養的是買只雞。她不明說，剛剛為雞鬧不愉快了。

  桂兒爺問唐唐：「咱們在馬場能幹多久？」

  桂兒爺當然希望幹得越久越好。今天在馬場呆一天，也沒人看出破綻來。這活，幹得越久他們賺得越多。他身子再好一點，他還可以幫唐唐搭把手，唐唐不用像今天這麼辛苦。

  唐唐仔細想一想，說：「估計能幹個二十天吧。」

  「為什麼？」桂兒爺問。幾個人的眼光齊刷刷地望向唐唐。預測得居然這麼準確：二十天？

  唐唐點頭，說：「對。就是二十天左右。現在我們能去馬場幹活，是因為秀水人都以為三眼豹要進攻要搞起義。縣府也是這麼以為的。所以做準備。等時間一久，大家都會發現三眼豹只不過是虛張聲勢，自然也就消停了。」

  不做開戰準備，那麼他們也就不被需要。這個過程大約也就二十天左右。絕不會超過一個月。

  桂兒爺說：「你肯定三眼豹他們不會攻打秀水？」

  大鵬心裡也這麼想:三眼豹鬧那麼大動靜，就是為了攻城的

  最近這段時間，來秀水的人都少了很多，因為道被三眼豹封了。來秀水的外地人少，他們在秀水街上擺的賭球小攤，一天也沒網下個人來。這直接導致他們幾個這幾天的日子也不好過。

  唐唐說：「三眼豹說起義，只不過是給他自己搶劫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才不會來攻城起義的呢。他就是渾水摸魚。現在他每天搶那麼多錢財，他的日子過得瀟灑快活。他怎麼能可能真想起義呢。」

  「不信等著瞧，等咱們離開秀水的時候，他都還沒來攻城。」

  唐唐說得斬釘截鐵，桂兒爺大鵬幾個半信半疑。

  唐唐心裡自己計劃著：每天賺二十個銅板，買米買菜偶爾買只雞買塊肉，平均下來一天六七個銅板就夠用了。省下十幾個銅板攢起來。

  二十天時間，大約也就可以攢個二三百個銅板了。到時候，桂兒爺的傷應該也好了。他們就可以離開了。

  二三百個銅板雖說不多，但節約點，應該也能堅持著走一段路。到下一個城市或下下個城市，再想辦法再找事做。

  不過一想起三眼豹來，唐唐心裡真的生氣，早知道會被三眼豹搶，還不如將那些銀子都吃了喝了，白白便宜了那幫豬狗不如的土匪。

  大鵬聽見唐唐他們還能在這住二十天，大鵬心裡還挺高興的。自己一個人住窩棚住太久了，忽然有這麼多人一起住著，家裡收拾整齊，回家有熱水喝有飯吃，他覺得有了家的感覺。

  尤其是小虎小清清，這才幾天啊，連這兩個小不點也認識自己了，還跟自己甜甜地笑了，

  大鵬其實也知道唐唐他們遲早會走。不過，多留一天是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