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和桂兒爺去馬場上工。馬場裡有專門管馬匹的場公叫老楊頭。老楊頭在馬場負責餵馬兼看管馬匹。他看了桂兒爺拿的文書，就將桂兒爺和唐唐迎進去了。

  老楊頭告訴桂兒爺：「這馬場平時都是六七十匹馬，每天都有馬送來，也有馬被牽出去。牽回來的大都是不太好的，你給醫治。」

  桂兒爺點頭，桂兒爺問：「那我們的工銀以後每天在哪領？」這是他和唐唐最關心的問題。

  老楊頭說：「每天早上，有人會送過來的。你需要的藥材，開個單子留下，第二天也一起送過來。今天的工銀已經送過來了，還有些藥材，你也領一下。」

  桂兒爺唐唐跟著老楊頭走，先去馬場東邊的屋子將工銀和藥材領了，這才去馬場檢查那些馬匹。

  主要是唐唐檢查，檢查到那匹馬有些毛病，就將馬單獨關到一個馬廄里，手頭要有藥，就先給它醫治。手頭沒藥，就在單上記下所需的藥材。

  唐唐給桂兒爺找了個帶靠背的椅子，擱在馬廄前面，讓他坐那兒曬太陽。當然有人送馬匹進來，桂兒爺也會去唐唐旁邊，裝模作樣地比劃比劃。

  老楊頭沒事幹的時候，他也端把椅子，泡一壺老葉子茶，坐馬廄邊和桂兒爺一起曬太陽喝茶。

  老楊頭和桂兒爺說：「你這徒弟，能幹了，啥病也能瞧，能出師了吧？可惜不會說話。要不就憑他這手藝，能找個好媳婦成個家。」

  老楊頭沒瞧出唐唐是個女子。

  桂兒爺說：「是，是可惜了。他是我侄兒也是我徒弟。所以他得跟著我。現在我一般不動手，都叫他做。除非遇到特別嚴重的病，我才上手。」

  哈哈哈，普通的病他也瞧不了，嚴重的病他更瞧不了。唐唐自己就能搞定。桂兒爺就是個擺設。他這麼說，只是為他自己當擺設找個合適的理由。不過，他這個擺設還是當得盡職盡責的。

  老楊頭說：「對，就該讓年輕人多鍛鍊鍛鍊。」

  再有人送馬匹驢子來，老楊頭自動叫唐唐：「唐唐，又送來兩匹了。」他還跟送馬匹的人說：「這小獸醫看得可不孬，醫術可好呢。有他就夠了。他師傅一般不動手。」

  檢查馬給馬治病不輕鬆。唐唐彎腰在那一干一天，不過有個好處：病重的先治，病輕的緩治，檢查可以慢慢來，沒人催著。

  到天黑的時候，唐唐和桂兒爺才跟老楊頭告辭，兩人回窩棚去。

  從馬場到窩棚，要走一段路。路過西柳窪子的時候，唐唐和桂兒爺聽見有個老婆婆在那又哭又罵：「哪個喪德的王八羔子，把我的雞偷走了……我的雞，我每天就指著下蛋換鹽巴的。」

  「我家的雞也丟了，我自己都不捨得殺了吃。天殺的賊娃子，把我的雞也偷走了。」

  「……」

  唐唐這會兒出了馬場，也不用裝啞巴了。她和桂兒爺說：「你看看，現在世風日下，老婆婆養個雞不容易，也能給偷了。」

  桂兒爺也贊同：「是啊，可憐。肯定是哪個好吃賊偷走了。」

  兩人這麼的一路感嘆著回了窩棚區。還沒進窩棚，唐唐和桂兒爺就聽見了窩棚里有雞叫聲。

  唐唐和桂兒爺進窩棚一看。大林嫂和羅婆婆一人捉一隻雞，正準備殺雞呢。

  唐唐忙問：「這是哪來的雞？」

  羅婆婆滿臉笑容：「是大鵬拿回來的，大鵬說殺了雞，給大林媳婦補補，補補小虎小清清就有奶喝了。看，還有兩隻雞呢。桂兒爺也可以多喝點補補身子。」仟仟尛哾

  剛剛就聽見有人丟了雞，這會兒，窩棚里就多了兩隻雞。這雞，敢說不是大鵬從西柳窪子那偷來的？

  唐唐趕緊叫大林嫂和羅婆婆住手：「快住手，別殺，這雞肯定是大鵬偷的！」大林嫂和羅婆婆趕緊將雞放下了。

  唐唐將桂兒爺先扶到褥子上躺下，她跟羅婆婆說：「羅婆婆，你把大鵬叫回來，我有話問他。」

  羅婆婆出去，在窩棚區轉半圈，就把大鵬叫回來了。

  大鵬一進窩棚，唐唐就問他：「大鵬，你這雞從哪來的？」

  大鵬說：「當然是我拿來的。」

  「你在哪拿來的？」

  大鵬不吱聲。

  唐唐知道她猜中了，唐唐不免聲音大了起來：「你是在西柳窪子那拿來的吧？你那不叫拿，說好聽點，叫順手牽羊，說不好聽點，叫偷。這雞，是你偷的！」

  想起那老婆婆的苦罵聲，唐唐心裡就生氣。

  大鵬被說中了，有點惱火：「對，就是我偷的。我就是個賊。我本來就是個賊。我坑蒙拐騙偷，我從小就是這樣的。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你從心裡瞧不起我。」

  「你當然瞧不起我，你是獸醫，你有正兒八經的事做，你還會識字。我算什麼，就是爛人一個。」

  大鵬越說越生氣，最後，他拉開他窩棚的布帘子：「你瞧不起我，還住在我這爛人的窩棚里做什麼？你走，你趕緊走，我怕我和我的窩棚髒了你。」

  大鵬心裡其實挺委屈的，他偷雞是為什麼？不是為給唐唐她們幾個嗎？為大林嫂和桂兒爺偷的，為小虎小清清偷的。他又不是為自己偷的。他是一片好心，沒想到當了驢肝肺。

  偷兩隻雞算什麼？沒吃的沒喝的的時候，他們什麼沒偷過？要沒有那些偷來的東西，他早就餓死了。

  餓三天的時候，他偷過別人正在蒸籠里蒸著的冒熱氣的饃饃。

  沒衣服穿的時候，他還偷過別人晾在院子裡的衣服。

  大鵬這句話一吼出來，大家都呆住了。

  大鵬從來沒說過叫他們走。一直都說你們順便住，住多久都行。

  唐唐一言不發，鐵青著臉去收拾衣物。大林嫂桂兒爺和羅婆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在這時，小虎小清清醒了，小虎小清清可能感覺到屋子裡的氣氛不對。兩人不約而同，放聲大哭。

  小虎小清清這一聲接一聲的大哭，算是無形中解救了大家。大林嫂和羅婆婆趕緊先去招呼小虎小清清。桂兒爺將唐唐手中的衣物，摁住了。

  「唐唐，你別忙收拾，你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