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豹的手下收了唐唐他們的銀子，往馬車上送。

  大約是唐唐的話起了些作用。三眼豹倒沒再難為他們幾個。也不看他們幾個，只看松林里其他不積極主動募捐的人。

  大林嫂和羅婆婆緊緊摟著小虎小清清轉過身輕拍，生怕三眼豹再看過來。

  唐唐守在桂兒爺身邊。桂兒爺半坐著，蒼白著臉，又吐了口血水。

  唐唐明白:剛才那一拳，桂兒爺受了內傷。有可能是胃內血管受到重擊破裂出血，有可能是因胸部外傷引起的骨關節軟組織損傷。還有更嚴重的，唐唐不敢往下想。

  唐唐有點兒後悔，早知道這樣，該把銀子早些交出去，省得桂兒爺受這罪。

  松林里，這伙土匪的「文明」募捐已接近尾聲。

  有三個人，身上銀子帶得少，惹了土匪們生了氣，土匪們將那三個人，捆了起來，吊在樹上，來回拳打腳踢，像練沙包一樣。

  松林里只聽得一聲接一聲慘叫。

  唐唐於心不忍，有心想幫那三人一下，又不敢大聲勸阻，怕激怒了三眼豹後惹火燒身，只好小聲念:「他們不聽大首領你的，不文明~不文明~」

  聲音雖小，但三眼豹還是聽見了。

  三眼豹問唐唐:「你說什麼？」

  唐唐鼓起勇氣，大聲說:「你說你們是起義軍，你們講文明，他們不聽你的~」

  「對！」三眼豹吼那邊打人的幾個土匪:「娘那巴子的~老子不是說過嗎？咱們今天不是土匪了，咱們是起義軍！要文明~文明！」

  「把老子的話當耳邊風了？！等回去，老子收拾你們幾個！」

  「我們今天文明了，我們沒動刀~」有個小土匪小聲辯解了一句。

  以前動刀砍人，今天只動手打。在這伙土匪心裡，他們己然文明了一大步了。

  三眼豹看看財物劫完，收穫頗豐，三眼豹揮手發號:「扯乎！」

  這下土匪們呼呼啦啦上了馬車，一個車上坐了七八個土匪，十輛車，浩浩蕩蕩向山底下衝去。他們要從山底回他們的老巢貓兒嶺去。

  土匪就是土匪，三眼豹撤退的時候沒說撤退，還說了他們的黑話扯乎。披上了起義軍的外衣，他們終究還是土匪無疑。

  這伙土匪動作倒很快，跟他們來時一樣。片刻間，一陣嘈雜的聲音過後，十輛馬車連帶著這些烏合之眾便在松林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松林里的人不敢亂動，等著三眼豹一行走遠了，這才開始一邊罵著，一邊收拾各自被土匪扔在地上的衣物。

  那三個人，也被同伴放了下來。

  三個人被打得鼻青眼腫，被扶了過來跟唐唐道謝:「謝謝姑娘。沒有姑娘，今天這半條命也保不住了。」

  三個人要跪下，給唐唐磕頭，唐唐趕緊攔住了:「快別謝了。趕緊收拾了走吧！」

  大林嫂和羅婆婆將她們幾個的東西整理好，拿了過來:唐唐的醫療包還在，他們幾個的衣服也還在。別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桂兒爺還坐在地上。

  羅婆婆和大林嫂忍不住哭了起來。羅婆婆哭:「這可怎麼辦啊？錢都被搶跑了，我們還要去懷陰。可怎麼辦啊~嗚嗚~」

  那一百多兩銀子，都沒了，連銅板也沒留下一個，她們幾個，怎麼生活？

  「這些天殺的土匪啊~」羅婆婆不敢大聲哭，怕山頂風大，把哭聲傳到山下，惹怒了那幫土匪，又回頭來。

  唐唐心情也很糟糕:現在不光錢沒了。桂兒爺還受了傷，桂兒爺得找郎中瞧瞧。

  唐唐問桂兒爺:「桂兒爺，你還能堅持走嗎？走到秀水去。」

  桂兒爺勉強露個笑臉:「唐唐，我沒事，能走。」

  唐唐找根長樹枝來，給桂兒爺當拐棍。她把桂兒爺扶了起來:「走，大林嫂，羅婆婆，咱們走，爭取天黑走到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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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林里的四十多人，分成了兩撥，一撥兒，去秀水。另一撥兒說秀水要打仗，他們還是回慕南去。

  唐唐幾個，得去秀水，她們要去懷陰。她們離懷陰，己經走了一多半的路了。現在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唐唐她們走得很慢。因為桂兒爺受了傷，他左手拄著拐，右手唐唐扶著，慢慢一步一步往前挪。挪幾步，又得停下休息一會兒。

  她們慢慢悠悠，走在人群的最後。到最後，連人群的背影她們也看不到了。

  天黑盡的時候，他們才到秀水城。不過，秀水城的城門，早就關了。

  城門外空無一人。天還下起了毛毛細雨。冷風直往衣服里鑽。

  城牆外，只有城門口洞子勉強可以擋雨。城門口洞子裡，風嗚嗚嗚地往裡刮，那風碰住兩扇烏黑的城門，響得更大聲。

  太冷了，桂兒爺又受了傷。得進程找個地方落腳。得讓桂兒爺躺著養傷。

  唐唐將大林嫂桂兒爺羅婆婆幾個先安頓在城門洞子裡。唐唐說：「我去轉轉，看看找不找得到進城的狗洞。」

  她只能去碰碰運氣。這個時候，找到狗洞，不一定裡面會有人開門。即使開了狗洞門，她身上沒有一塊銅板，她們也不一定能進得去。

  唐唐沿著城牆開始找尋。天黑，也不太好找，哆嗦著沿城牆邊走了好久，才在城牆的西南角找到一個小洞。

  洞裡用塊石門堵著。推是推不開的。

  唐唐在狗洞子這邊叫：「有人嗎？有人嗎？」

  叫了十幾遍，終於，那邊有了回音：「誰啊？這大晚上的，在這叫門？」是一個年長者的聲音。

  唐唐趕緊說：「大爺，你行行好，開開門。我們是從慕南縣過來的。遇上了土匪，我們有人受傷了，我們得進縣城裡去。」

  裡面的人說：「有錢嗎？」

  唐唐說：「沒有。我們被三眼豹的人搶光了。身上一點錢都沒有了。不過，大爺，你只要放我們進去，等我有了銅板，我一定給你補上。」

  裡面沒聲音了。

  唐唐接著說「我真的說話算數。你要不信我可以給你打欠條，保證一有錢了就給你。我們也實在是沒有法子了。」

  「大爺，你發發善心。我那除了受了傷的桂兒爺，還有兩個剛四個月大的孩子。還有個六十歲的婆婆。外邊太冷了，我怕他們受不了這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