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醒得早。醒來鑽出被窩，唐唐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上，有幾滴血跡，一定是昨晚那兩個小毛賊的血。

  白色綢夾祆上幾滴黑紅的血漬，還挺顯眼的。

  唐唐去找新棉衣，將新棉衣換上。昨晚的事羅婆婆不知道。唐唐不準備讓羅婆婆知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唐唐去了車頭:「桂兒爺，我替你，我來趕馬車。你去補個覺。等到了縣城，我再叫你。」

  桂兒爺趕了半宿的馬車，也確實困了，兩細長眼眯成一條縫，都快睜不開了。他說:「就順著這條路走。別走岔路就行。再走一個時辰，估計就到了。」

  桂兒爺說完鑽進了被窩。

  只過了幾秒鐘，那專屬於他的一長一短的鼾聲就又響起來了。

  唐唐在車頭駕著馬車。馬車又跑了一個時辰，終於到達州的宣開縣了。

  不過，和唐唐預想的有些不一樣:宣開縣同樣城門嚴守，同樣要收路條。

  真是奇了怪了！這收路條會傳染嗎？這宣開縣離戰亂地有一段距離，封的什麼城門？防的什麼奸細？收的什麼路條？

  可惜，這是官府的決定。告狀都沒地方告去。

  唐唐停了馬車，找個大叔打問:「大叔，宣開縣也要路條，那齊化那邊要路條嗎？」

  要是齊化縣不要路條，她情願多花些時間，拐道齊化，從齊化那邊走。

  大叔搖頭:「姑娘，你快別去齊化了。我打聽過，齊化那邊，過路費收得更多。這兒一人收半兩銀子，齊化那邊要收一兩了。這邊小孩子還不收，那邊小孩子還收半價。」

  唐唐聽得直搖頭:「什麼市道啊？！」

  大叔說:「什麼市道？起義軍紛紛造反，這些黑心蘿蔔貪官，擔心自己的官做不長久。個個都想抓緊時間撈錢！能多撈幾個就多撈幾個。生怕以後自己再撈不到了。」

  「唉！弄得咱們都沒法活了！」

  大叔問唐唐:「你們要去哪？」

  唐唐說:「去懷陰。」

  大叔伸出手指頭算了算:「你這去懷陰過徐州，最少得過八個縣。這八個縣，加起來七七八八，過路銀子都得五兩多了。過一次城門交一次過路費，不合算。」

  「你不如去辦個牌牌。省些銀子。」

  唐唐趕緊問:「什麼牌牌？」

  大叔說:「就是在徐州境內通用的過路牌牌，辦一個三兩銀子。這麼大一個。」大叔比劃著名給唐唐看:「有了那個牌牌，你就可以在徐州任何一個縣進出。」

  大叔是徐州人，他家在徐州北面，他回家過兩個縣，他買路牌不合算。

  唐唐第一次知道，還有這麼一個路牌的存在。

  大叔湊近唐唐，說:「其實我還有個辦法。我知道個進宣開的路子，只要五十個銅板就能進。」

  五十個銅板和五百個銅板，相差十倍了！唐唐很動心:「什麼辦法？」

  那大叔說:「城牆北邊牆根下，有個狗洞。平常是堵著的，不過我聽人說每天傍晚時，那個洞就有人從裡面悄悄打開，只要交五十個銅板，就可以從那鑽進去。」

  五十個銅板這價格實在讓人心動。只是現在天還早，到傍晚得等半天，他們幾個連早飯還沒吃。昨晚又只啃了兩個干餅子。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肚皮，抗不到傍晚。

  再說:這老的老，小的小，鑽狗洞也不方便，何況他們還有馬車。

  大叔說:「可以留一個人駕馬車進城門。剩下的，鑽狗洞。」

  唐唐想想:還是決定買路牌。

  她們經過的縣多，不會每次都有捷徑可走。到時候去尋捷徑，耗時費力的。

  買路牌，雖說一下子出得多，但辦個路牌，確實是要省點銀子。也省得以後每次進城，都得去排隊辦路條。

  當然，最主要的是餓。唐唐的肚皮，都唱起了空城記。這餓肚子的滋味不好受。

  唐唐謝過大叔，回了車裡。

  桂兒爺還睡著，唐唐取了十二兩銀子，去辦了四個路牌。路牌是木頭做的，上面現場刻了編號和姓氏，這是防止有人做弊。

  一下又花了十二兩銀子啊，唐唐心痛，淺算一下，這一路過來，就花了二十多兩銀子了。

  還好有桂兒爺帶來的那一百五十多兩銀子，沒有那筆銀子，都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走。

  唐唐駕著車進了宣開縣。

  進了宣開縣，第一時間，找飯館吃飯。

  這一路上，大伙兒肚子餓得咕咕叫。車上，一囗吃的也沒有。

  唐唐看見一家和記滷肉麵館，叫醒桂兒爺，幾個人就沖了進去。

  看了看價格:這價格可是公道。一大碗面，上面擱一個滷蛋一塊半肥半瘦的滷肉，一點菜葉兒，上面還飄著翠綠的蔥花和紅艷艷的辣椒油。

  滿滿一大碗這樣的面，只要三個銅板。唐唐簡直心花怒放啊:這價格，和慶北縣比，簡直美上天了！

  唐唐手一揮:「來四碗面！對，再另加一盤滷肉鹵肚拼盤！」

  桂兒爺大林嫂羅婆婆忍不住直咽囗水。桂兒爺打趣唐唐:「唐姑娘，你這回大方了！」

  「那是！今天我絕對大方！不夠再點！咱放開肚皮，吃得美美的！」

  唐唐會算帳:昨天前天在慶北，省下的住宿銀子，夠多少多少碗這樣的面了？這良心價格，就得放開了肚皮吃！

  滷肉面很快就端上來了，幾個人放開手腳，吃得滿嘴流油。

  一盤滷肉拼盤不夠，又要了兩盤。

  這家店的滷肉，確實做得色澤誘人，肥而不膩，骨酥肉韌，鹵香四溢。再加上他們幾個，這兩日沒好好吃過一頓像樣的飯菜了。

  本書首發：——

  這一頓大快朵頤風捲殘雲。唐唐幾個，都吃得肚兒滾圓滾圓的。

  吃飽了飯，這倦意就上來了。唐唐叫店老闆結帳，順便問店老闆:「你們這住客棧貴嗎？」

  店老闆笑笑:「姑娘，你們是從慶北過來的吧？我們這住客棧，和以前一個價的。沒漲價。喏，對面就有個來福客棧，價格挺公道的。」

  店老闆還說:「這幾天，像你們一樣的，我每天都能見好多個。」

  唐唐有點不對意思，他們剛才的吃相，一定是太難看了。要不店老闆怎麼能一眼就看出他們從哪來的。

  不過人在飢餓時，那吃相好看與否，已經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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