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輕舟當年連中三元，在宣德殿內被欽點為狀元，自然是文韜武略樣樣精通。

  相比之下英國公府愈發腐朽，這代英國公是被養廢了的典型，他世襲家裡的爵位卻無法守成，足可見能力。

  楚洵當然也是偏心的。

  燕輕舟是當之無愧的國之棟樑，他既是文臣又是武臣，且文武兩方面造詣都很深，在楚朝威望很重。

  偏偏他又懂得盛極必衰、功高蓋主這一鐵律，一直規避鋒芒。

  這樣的好臣子實在百年難遇，所以皇帝的心從一開始就是偏的。

  他對楚翎兒本身就沒什麼兄妹之情，若不是礙於和太后的母子情分，以及需要象徵性給英國公府一個交代，甚至根本不會對燕輕舟興師問罪。

  更何況到了御書房之後，燕輕舟句句在理，寧致遠莫名其妙去首輔府中請教學問，甚至還在首輔府中四處亂走，很難讓人不懷疑他的用心。

  寧致遠什麼時候和燕輕舟的關係那麼好了？

  難道是想和燕輕舟拉幫結派？

  楚洵作為少年天子，最是記恨臣子之間拉幫結派，一聽見燕輕舟這番言語，心下便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將極具壓迫感的目光牢牢放在白髮蒼蒼的英國公身上。

  可憐英國公，本身就靠著父親的蔭蔽得了這官職，自己沒什麼真才實學，每日渾水摸魚上朝過日子。

  現在猝不及防和楚朝最年輕有為的首輔大人對上，無論如何也說不清楚自己兒子的意圖。

  這位英國公大人以為楚洵已經知道了公主的事情，閉口不提只是不想影響公主的清譽。

  皇上都不說的事，他這個臣子哪敢多言？

  最後不但沒有為寧致遠討個公道，甚至最後還被要求向燕輕舟致歉。

  英國公聽見楚洵的要求，一口老血卡在喉嚨里，險些沒直接吐出來。

  他聽見了什麼？

  自己居然還要向燕輕舟道歉，在他將自己兒子如此侮辱的情況下？

  英國公一張老臉漲的通紅，在楚洵滿懷深意的眼神之中，一字一句咬牙道：

  「……是老夫教子無方……還望燕大人海涵。」

  這番話他幾乎是從牙縫之中擠出來的，臉上的表情十分扭曲，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此刻燕輕舟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燕輕舟眼中神色不變，坦然接受了英國公的致歉，待英國公說完這番話之後，他薄唇微抿，似笑非笑道：

  「英國公言重了，寧公子求學是好事，只是心思不要太多。」

  這就是在說寧致遠心眼太多，不專心讀聖賢書，就連來府上請教學問都另有所圖的事情了。

  燕輕舟眼底含著深意，這次寧致遠固然有錯，但難道都是寧致遠一人的錯？

  不！

  楚翎兒才最有錯。

  但是楚翎兒是當朝嫡公主，現在時機還沒徹底成熟，要想扳倒太后也不容易。

  而且他猜測楚翎兒若是醒了，必會立馬將沈珂在首輔府上這個消息告訴太后。

  按照太后對沈珂的態度，必會馬上趕來告訴楚洵。

  現下唯一能解決這一切的法子，就是逼著英國公說出隱情。

  皇帝惱怒之下遷怒楚翎兒和太后，不願意面見太后。

  畢竟首輔府不是什麼機密之地，寧致遠進去探查這個理由本就十分牽強。

  但是把楚翎兒抬出來，一切就顯得很是合理了。

  所以他才會這樣回復。

  聞言，英國公又是一噎。

  抬眼一看，果不其然楚洵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英國公見此一下就急了。

  他已經到了花甲之年，假以時日英國公的爵位便要傳給自己兒子。

  燕輕舟在楚洵面前不遺餘力詆毀自己兒子，將來自己兒子進了朝堂，豈不是更不受皇帝待見？

  英國公心裡著急，先前腦袋裡的權衡利弊不過一瞬便被拋至九霄雲外。

  什麼皇家顏面，什麼等等。

  皇上可能只知道公主也去了，卻不知道這是太后求自家老封君允許的，自己兒子也是被威脅的啊！

  自己在朝堂之上舉步維艱數十年，這受氣的日子早就過夠了！

  「陛下！犬子實在是冤枉啊！」想到這裡，英國公眼一閉心一橫，竟然直接跪了下去。

  靜靜立在一旁的燕輕舟冷傲孤清，見此，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但是太快，沒有任何一人察覺。

  「冤枉？」楚洵誤以為是英國公心裡不服氣，頓時便氣笑了：「英國公，朕念在你為楚朝殫精竭慮數十年的份上，才對此事輕輕放下，你竟然如此不識好歹，莫不是老糊塗了！」

  楚洵這話說的還算是客氣了。

  英國公在朝堂上基本是透明人，只是個站在那裡充數的存在，根本不存在為國貢獻。

  也正因如此，楚洵才站在燕輕舟這邊，絲毫不動搖。

  「皇上，老臣不是否認犬子的錯誤，只是犬子也是逼不得已啊！」英國公雖然不受皇帝重視，但是也沒受過如此嚴重的訓斥。

  不過楚洵的暴怒也更讓他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心下更加不敢隱瞞了。

  「哦？」楚洵微微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英國公：「那你倒是說說，有什麼隱情？」

  他現在膝下沒有任何皇子，也不存在皇子拉幫結派。

  難道是有什麼不軌之心的人，妄圖顛覆楚家的江山？

  想到這裡，楚洵的眼底閃過一抹利光。

  若真的有此事，他必不會手下留情！

  英國公驚懼之下不敢隱瞞，立馬將家裡老封君講述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皇帝。

  甚至為了讓皇帝明白寧致遠的無辜，還自作主張添油加醋了一些，將寧致遠塑造成了一個被逼無奈的形象。

  也成功的將太后和楚翎兒塑造成了個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尤其是楚翎兒，她身為皇家公主，不但不知道維護皇家的顏面，甚至還在沒有媒妁之言的情況下，逼迫臣子的兒子帶著自己去見心上人。

  這種行為傳出去，名聲必定會全毀！

  若是之前楚洵不知道楚翎兒真實身份，尚且還會維護妹妹幾分。

  可自從知道楚翎兒乃是臣子的女兒之後，他對楚翎兒便毫無愛護之心。

  聽到這話，他眉眼之間閃過一抹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