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燕輕舟的眸子裡便蘊藏著想要毀天滅地的狂暴氣息。

  看著面前女子大病初癒顯得格外脆弱的小臉，燕輕舟緊緊握住手指，不讓自己情緒表現出來嚇著沈珂。

  但是心底的暗沉在不住加深，他腦袋裡出現了許多極端的想法，比如要是楚洵想要使用強制手段奪走沈珂……那麼自己……

  不妨取代了他。

  皇上要是想要奪走他心愛的女人，他便取代了他的位置。

  這世間，沒有什麼能阻礙他同沈珂在一起。

  燕輕舟思緒混亂，一雙眼睛雖然緊緊盯著沈珂，但是腦袋裡卻想著許多事。

  沈珂在這時眼神中卻露出一抹害怕，聲音顯得有些小：

  「我不想回去。」

  她聲音很小，若不是燕輕舟一直將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恐怕都不能聽見。

  但是聽見這句話之後，燕輕舟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的抬起眸子看著沈珂，裡面的光一瞬間亮了起來，在昏暗的光線之下顯得有些明明滅滅：

  「你不想回去？」

  為什麼不想回去？

  是害怕太后和楚翎兒的刁難？

  還是……對楚洵已經沒有感情了。

  燕輕舟不曾意識到自己的眼神此刻看起來有多麼渴望，沈珂被這樣的眼神看著，本來還想作妖，想了想還是作罷，應了：

  「嗯。」

  這聲「嗯」讓燕輕舟的眼睛徹底亮了起來，他喉結上下滾動一瞬，險些無法發音：

  「為什麼不想回去。」

  明明之前已經告訴自己不要去詢問答案，但是話趕話到這個地步，燕輕舟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下意識的詢問了。

  這答案讓他內心恐懼又期盼，他就像是一個病態一般，既害怕這個結果，又瘋狂的想要知道這個結果。

  天知道，無數次腦袋裡盤亘的這個想法，已經將無數次處理公事的他帶入遐想之中了。

  沈珂抬起臉看了他一眼。

  燭光有那麼一瞬間閃到了沈珂的臉上，更顯得她的容顏猶如明珠生暈，讓人看之痴狂。

  那張足以讓任何男人為之瘋狂的臉上閃過一抹遲疑，長了長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正在這時——

  「大人，現在已經快要到上朝的時辰了。」

  外間突然傳來了魏沉壓低的提示聲。

  魏沉不知道沈珂已經醒了過來，但是昨晚的事情不是小事，根據線人的情報，太后果然已經帶著公主連夜回宮。

  有沒有面見皇上猶未可知，但是今日的早朝至關重要。

  若是今日不去，由得太后顛倒黑白，皇上無法詢問的話，只怕……

  所以，魏沉才準時來到外面稟報，就怕誤了時辰。

  沈珂要說出口的話頓時停了。

  燕輕舟見此閉了閉眼睛，壓下自己眼底驟然聚起的戾氣。

  片刻之後再睜眼，他的眼眸之中又恢復了淡然。

  燕輕舟當然也明白今日的早朝不能缺席。

  此刻他起身，走到門口，似乎有些不放心的回頭。

  沈珂仍然十分乖巧的坐在床榻之中，堆疊的被褥愈發顯得她身形嬌小。

  她就那麼順從又溫和的看著自己，和平日裡張牙舞爪的模樣大相逕庭。

  燕輕舟原本冰冷陰戾的心中突然軟了，他嗓音低啞道：

  「等我回來。」

  等他回來，將一切都問清楚，將一切都講清楚。

  將一切都……抓在自己手裡。

  燕輕舟看見沈珂順從的點了點頭。

  他嘴唇彎了彎，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珂珂！你剛才想說什麼啊，為什麼不說了？】

  啾啾這時候突然冒了出來，百思不得其解。

  沈珂要是真的想說什麼，早就說出來了，之前的位面百萬火急的時候，沈珂一句話的時間可以說三句話。

  怎麼剛剛那樣旖旎的空氣之中，想說的話只不過是被打斷了一下，便不說了呢？

  【你個系統懂什麼？】沈珂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沒有再過多解釋。

  有些話就是要過度留白才有意思，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呢。

  她的情緒被啾啾感知到了，啾啾納悶不已。

  【什麼時候才是最好的時機呢？】

  沈珂笑而不語，重新拉過被褥躺下，內室里又恢復了一成不變的安靜。

  *

  今日的早朝註定不平常。

  英國公首先舉著笏板出列，恭恭敬敬給楚洵行禮之後，便言辭犀利直指燕輕舟。

  言語之中極為憤慨，言說自己兒子昨日去拜訪燕輕舟求教學問，不知何處得罪了首輔大人，居然將他兒子直接打暈了丟在門口。

  如若不是家中僕從久等世子不回去尋找，只怕自己兒子就要在外面受凍一夜。

  說到最後，這位白髮蒼蒼的英國公大人已經是老淚縱橫：

  「陛下，老臣為國不算鞠躬盡瘁，也算是勞心勞力，犬子乃是老臣老來得子，此番受此大罪，老臣實在是心疼！首輔大人實在是欺人太甚，還望陛下一定要替老臣做主啊！」

  英國公說著便跪了下去，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倒是真的讓人聽了心下動容。

  不少拿著笏板站在隊列之中的臣子，此刻都將目光不動聲色的看向這件事情的主人公——燕輕舟，想看看他到底是什麼反應。

  出人意料的，面對英國公如此指責，燕輕舟卻身姿頎長，如松柏般賞心悅目站在那裡，一點都不為所動。

  仿佛英國公指認之人不是自己一般。

  眾臣見此，一時間議論紛紛，大殿內瞬間嘈雜起來。

  楚洵端坐在龍椅上，皇帝帝冠上的東珠簾讓他的表情捉摸不透，沒有一個人能窺破此刻帝王的心理。

  「燕愛卿，此事你怎麼說？」

  半晌，皇帝略帶深意的聲音才在空曠的大殿中響起。

  東珠簾之下的眼睛此刻緊緊看著站在眾人之首、有著龍風之姿的男子，楚洵心中十分複雜。

  昨日母后帶著楚翎兒半夜回宮，宮門當時已經落鎖，這件事情直接驚動了他。

  但是遠遠不及母后告訴他的消息那樣讓他震驚。

  若不是因為當時天色已晚，他只怕要親自出宮見人。

  最終還是屬於帝王的理智勸退了他的衝動。

  所以才有了這早朝上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