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忙完了？」林蒹迷糊地問道。

  她完全不知道她現在這一刻的模樣像極了半夜在家中等待丈夫工作回家的妻子。

  唐梓淇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嗯。」

  「怎麼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林蒹漸漸地褪去了困意，打了一個哈欠，半眯著眼睛看著她問道。

  「你接到了這個項目難道不應該開心嗎？」

  唐梓淇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無意識地舔了一下乾澀的唇瓣，那隻纖細的手在陽光的映射下，微微透明，依稀能夠看清裡面的筋骨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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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襯衫的紐扣剛好解開到鎖骨下方，如精工細琢一般精緻，那凹陷的地方深深地透出一道陰影。

  林蒹瞥了一眼，再往下一點幾乎都能夠看見裡面的春光。

  「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唐梓淇一臉糾結地說道。

  她輕咳了一聲，視線被他的聲音拉了回來，「說，有什麼不能說的？」

  唐梓淇嘆了口氣，「也不是不能說，只是我覺得不重要，但怕你想知道。」

  「說吧。」

  林蒹不甚在意地說道。

  她能有什麼在意的事情？連她自己都想不到。

  「就是你的父母他們前幾天不是去傅氏為你討公道嗎？我聽說後來他們……自己就回去了。」

  唐梓淇一邊說著一邊觀察林蒹的表情，看見她在自己提到了她父母的時候表情也沒什麼變化之後微微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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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之而來的卻又是更大的身心疲憊。

  她連父母的都不在意，什麼時候才能夠在意他呢？

  「呵……不奇怪，大概在他們心裡那個科研項目比什麼都重要。」林蒹瞥了他一眼，「你糾結半天就想說這個？」

  唐梓淇點點頭，「我不是怕你傷心嗎？」

  「有……」林蒹想說有什麼傷心的，轉念一想她是不是有點表現得過於不在意了？

  有時候還是得維持一下這個人設吧？

  「其實我還是有點在意的，不然你晚上陪我回去一趟？」

  「好。」唐梓淇想也沒想就應了下來。

  只要是林蒹的要求，他沒有不答應的。

  只是剛答應完他就開始有些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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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算不算是見父母啊？唐梓淇看了一眼身上的著裝。

  這身衣服會不會顯得太正式了？他還是回去換一身衣服吧？

  一想到見父母這三個字，原本還覺得沒有問題的唐梓淇開始了全方面地忙碌。

  一邊想著第一次見面需要準備些什麼禮物？

  林蒹的情況有些特殊，他還得把握一下這個度，不然還容易讓他們覺得他是去上門慶祝的。

  終於到了晚飯的時間，唐梓淇才算是把自己從房間裡放了出來。

  活了這麼多年，他的房間就沒這麼亂過。

  唐梓淇還怕林蒹看見他房間的景象，一出來就眼疾手快地把房門給關上了。

  「我們走吧？」

  唐梓淇換來換去，還是換上了一身西裝，在林蒹眼裡只不過是換了一個顏色，沒有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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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過唐梓淇臉上戴著的金絲鏡?框引起了她的主意力。

  她走到離唐梓淇一米遠的地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唐梓淇被她的眼神看著有些彆扭，「怎麼了？是哪裡奇怪嗎？」

  林蒹輕輕笑了一聲，「奇怪倒是不奇怪，我說你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這麼久幹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個架勢是要去見父母呢。」

  唐梓淇心裡嘀咕了一句：這和見父母有什麼區別？

  這話唐梓淇也就只敢在心裡想，萬萬不敢當著林蒹的面說出口的。

  「不過你戴這個眼鏡……嘖。」林蒹的這一聲「嘖」，有些意外深長。

  唐梓淇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心虛，急忙解釋道：「我這不是第一次見你父母嗎？我怕他們覺得我是什麼很奇怪的人。」

  「網上不是說長輩都喜歡這樣子的打扮嗎？」

  唐梓淇的話聽起來越描越黑，林蒹急忙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好了好了，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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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讓他這麼說下去的話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去了。

  唐梓淇身上的所有神經都繃了起來，開車的時候都差點闖了兩個紅燈。

  林蒹有些慶幸自己早就變成鬼了，不然的話坐他的車還真的有點擔心自己能活多久。

  唐梓淇按照林蒹的指示，終於在一個小時之後到了林蒹家樓下。

  和唐梓淇家不一樣，林蒹的家裡住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區中，這房子還是林父林母工作分配下來的。

  林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不過從小倒也沒有少過林蒹什麼吃喝。

  很難想像生在這種家庭，林蒹居然也是在保姆的照看下成長的。

  有兩個為科研痴狂的父母，林蒹小時候沒少被老師特殊照顧，所有的老師似乎也對她寄予厚望。

  和她的父母一樣，都覺得她的父母已經擺在那裡了，她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一定也是個科研的料子。

  只不過林蒹偏偏就往他們想像的反方向長了，他們希望她好好學習，她的文化分一直都屬於吊車尾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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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他們眼中不入流的音樂美術，林蒹幾乎不用學都能夠考滿分，學校每次需要表演也都是拉她上去充場面。

  林蒹抬起頭看著這一戶戶人家的燈光亮起，不由得想起原來放學之後她不想回去面對冰冷的房間，就躲到外面的琴行里。

  好幾次因為聽得有些入了迷忘記了時間，林父林母接到保姆的電話，急得差點報警。

  回家之後她就吃了一頓混合雙打。

  林蒹想到那些回憶勾了勾唇角。

  有時候劇情融入得太好，有一瞬間她竟然以為這就是她的人生。

  其實如果這就是她的人生，她倒也覺得挺滿意的。

  至少她不見了還會有人著急。

  在她自己的世界中，她應該消失很長一段時間了吧，那些人現在笑得應該很開心吧？

  「怎麼了？」唐梓淇的聲音把林蒹從回憶的長流之中拉了出來，回過神之後林蒹就看見了他關懷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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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不舒服的話我們還是回去吧。」唐梓淇皺著眉頭說道。

  林蒹那顆冰冷的心感覺到了一絲暖氣，搖搖頭，「沒事，走吧，來都來了。」

  儘管林蒹這麼說，唐梓淇還是有些擔心，他抿著唇跟在她的身後。

  林父林母坐在客廳之中，電視的聲音開到最大聲，卻沒有一個人的視線落在上面。

  林母一聲接一聲地嘆著氣，眼睛紅腫，看起來是哭了很久了。

  林父的眉眼之中也多出了幾分滄桑，背都微微彎了下去。

  「叮咚。」門鈴聲響起。

  林父林母對視了一眼，不明白這麼晚了還會有誰來找他們。

  他們兩個人幾乎沒有什麼社交，平時也幾乎泡在實驗室里，那些同事是不可能來家裡找他們的。

  林母疑惑地走到門口，打開貓眼朝外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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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梓淇那精緻的面容倒映出來。

  長得挺帥一小伙子，可是她好像不認識啊。

  這樣想著，林母還是稍稍拉開了些門，露出半顆腦袋問道：「你好，你找哪位？」

  唐梓淇一路上都在擔心林蒹，現在見到林母心中的緊張感也沒有那麼強了，他恰到好處地說道：「阿姨您好，我是林蒹的朋友。」

  林母微微張開嘴，有些驚訝，愣了一會之後才連忙把門打開，「她爸，是蒹蒹的朋友。」

  她有些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蒹蒹這孩子也沒和我們提過。」

  唐梓淇搖搖頭，「沒關係的。」他兩隻手上提滿了東西，門徹底打開之後，林母才看見了他手中的大包小包。

  「這孩子，來就來帶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林母的眼中都是憔悴，卻還是強撐著笑意和唐梓淇說著話，反觀林父坐在沙發上，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唐梓淇。

  林母注意到唐梓淇的視線，她嘆了口氣，「你別怪他，你應該知道我們蒹蒹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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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梓淇點點頭。

  不僅知道，你們的女兒現在還就站在我旁邊。

  「他就是太傷心了。」

  唐梓淇看了一眼林蒹，原本以為林蒹看到他們這個樣子應該會有些難過，可她的表情始終淡然如一，完全沒有變化。

  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是鬆了一口氣還是覺得更悶了。

  等他走進來之後，林父才抬頭看了他一眼。

  唐梓淇的個子很高，他坐在沙發上仰著頭看都有些費勁。

  戴著一個金絲鏡框，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像是大學教授似的。

  可以說唐梓淇是他們原本心中完美女婿的長相。

  林父眼中划過一抹悲痛，他們只是走錯了一步，沒想到這一步竟是把她的命都搭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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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會答應的。

  可現在卻是說什麼都晚了。

  「叔叔阿姨，節哀……」

  林蒹每天生龍活虎地待在他的身邊，唐梓淇安慰的話實在是說不出來，半天也只憋出了這麼一句乾巴巴的話。

  林蒹看了一眼電視中放著的新聞聯播，光是聽著她都有些想睡覺。

  她下意識地就想去換台，沒想到剛碰上電視機，她的靈魂居然閃爍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