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一詞,在此時此景,顯得過於可笑。
燕綏之放下了自己的劍,五指張開,手一松,劍便跌落在地上,他冷聲道:「我沒想殺你,只是做了二十年來一直想做的事,我曾在街上見過數十種不同的父子相處的狀態,沒有一種是像我們這樣的。」
「關不關的隨你,反正你也沒對我好過,沈府和虞府滿門忠良,和我們之間的恩怨無關,你若是不想做昏君,就別動他們,我也並不是想招惹麻煩給他們,我敢做出這樣的舉動,是因為我有足夠的籌碼。」
「他日你動沈家人和虞家人一人,我便殺掉你一個兒子。」
荒唐!
但皇帝知道燕綏之說得是真的,剛剛那一劍凜冽刺骨,他感覺到了鋒利的殺意,燕綏之如此無法無天,一定不止是他敢這麼做,他的背後恐怕有一股培養已久的勢力。
他突然想起太子曾經說過的追殺一事。
「你和天宮閣的閣主什麼關係?」
皇帝直截了當地問。
「父皇這麼聰明,不是已經猜到了嗎,太子的人也是蠢,找誰不好,偏偏找到了天宮閣,他要刺殺我的消息我第一時間便知道了,掙了他的錢,便做戲給他看,還要面臨反殺,肩膀那一箭是我討的利息而已。」
「對了,夜懸司里也有我的人,就是不知道父皇查出來了沒有,你最信任的機構里混入了我的人,是敵非友,是不是如一把懸而未落的劍浮在你的頭上,讓你日夜難安。」
燕綏之根本不怕一點一點揭露自己的勢力,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皇帝才會真正的害怕。
「我對皇位不感興趣,一個真正漂泊過江湖的人,永遠嚮往的是那份說走就走的自由,你想培養誰成為你的接班人都可以,我不願被朝堂束縛著,做個沒有實職的閒散王爺挺好的。」
「但你別動我在意的人,你動一分,我就啟用一枚釘子,直到把你這個朝堂釘得千瘡百孔。」
燕綏之從來都不嚇唬人,凡他所言,都是他能做到的。
皇上不怒反笑:「朕已經很久沒聽過這麼天方夜譚的話了,當年朕和幾個兄弟相爭的時候,他們個個都比朕強,還不是成了手下敗將,屍骨無存,你若當真對皇位無感,就立下個字據,敢是不敢?」
沈嘉虞聽著皇帝這話怪怪的,既然不害怕的話,為何還要殿下立字據為證啊,分明是怕了不敢承認吧。
違和感太重了,連她都能察覺到不對,麗妃娘娘不明意味地嗤笑了一聲。
燕綏之命人拿來了紙筆:「既然一紙字據能讓父皇安心的話,兒臣自然該滿足父皇這個心愿,只是,父皇是不是也該同樣立一張字據,好讓兒臣安心,確保沈虞兩府無恙。」
「是人就會犯錯,若是他們自己犯了錯,朕總不能不懲罰吧,過於包庇難於服眾,會惹得其他朝臣不滿的。」
皇帝說道。
「只要不是人為陷害即可,之前沈二叔和沈陵風一事,都被證實是有人刻意為之,殘害忠良,此等惡徒待在朝中,政治很難清明,誰知道下一個無辜的受害人會是誰呢。」
「父皇辛辛苦苦打拼下來的江山,百姓安居樂業,又愛戴您,您總不會看著它毀在某些人的手裡吧。」
燕綏之今日所為並不是盲目衝動,而是有信心能夠找好退路,他太清楚皇帝的底線在哪裡,挑戰他威嚴的同時又能精準地把握住這個度,讓皇帝能夠退而求其次的答應他的條件。
既然沒有情感羈絆,那不如就完完全全當作一場交易,能讓雙方妥協而和平相處的,無非也就是利益而已。
「好,朕答應你。」
於是,皇帝和燕綏之當著麗妃和沈嘉虞的面互相立下了字據,簽上了彼此的名,按下了血手印,還有彼此的印章,皇帝的私印就是玉璽,薛公公隨身攜帶著的。
待皇帝離開,麗妃娘娘抬眸:「你又何必如此心急呢?」
/130/1300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