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身看著他的臉,單黎夜突然發現,他長的尤其好看,以前只覺他這人可惡,倒是從沒這麼想過。
心中念頭一動,手指在他傷口的肌膚上觸碰,溫熱的敏感,讓她行為更大膽了一些,碰過他的鎖肩,輪廓,嘴唇……
她趴在了他身上,緩緩俯下身子,惡作劇似的撥弄他的長睫毛,又捏了捏他的臉,對他為所欲為的感覺,竟還有點暗爽。
他沒反應,睡得太沉。
靜靜的看著他,單黎夜忽然有一種衝動,一種悸動,暗然在心中生起。
她很陰白,這是什麼感覺。
一個這麼絕美的男子靜靜躺在自己身下,衣衫微開,肌膚微露,胸膛淺隱,那種屬於男性的有力心跳,似乎有什麼吸引的魔力。
難不保,她受不住。
不,她已經受不住了。
單黎夜緩緩靠近他,低下身子,聞著他的氣息,從胸膛心口一路而上,停在了他輕薄的唇邊。
太誘人。
她一點點開始往下,就快要與他的唇相觸的時候,底下人終於有了反應。
他睜著眼睛,醒了,看著她。
單黎夜心裡糾結,該怎麼跟他解釋呢,她這個樣子,這個姿勢,其實不是,不是他想的那樣,她可能只是想多靠近他一點而已,一定沒有別的想法。
單黎夜很慌,想著怎麼開口第一句話,又想著他要是問起她,她該怎麼答這種局面。
「怎麼那麼不小心。」
傅花隱的第一句話,有點責備。
單黎夜眨了眨眼睛,沒聽懂他這話什麼意思,這個男子本就太深沉,他的眼睛從不會告訴任何人他要做什麼,興許他要一個人死,想法還存在腦子裡,那人定早七竅流血而死。
他的毒,很厲害。
只是,她湊得他很近,還趴在他身上,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似乎,他對這也並不在意。
「你是不是第一次殺人?」
傅花隱突然那麼來一句。
而單黎夜心跳加速,才反應過來,原來他第一句話說的是這個意思。
怎麼那麼不小心,那麼不小心,差點被人傷到。
傅花隱想起方才那一幕,她呆愣的那刻,沒有恐懼,沒有害怕,沒有慌亂,可確確實實她愣了很久。
這個女孩,倔強到了如此地步。
連殺人,都不敢露出什麼表情。
殺人確確實實不可怕,因為他帶她見識過很多人被殺的場面,可這一次,是他第一次見她殺人,有點不同吧,畢竟是自己親自動手。
是龍懌山莊嬌養的大小姐。
睜眼那一瞬,傅花隱見到一個小孩趴在自己身上,他自然不會多去在意什麼,他見多了她的刁鑽古怪,調皮玩鬧,也不會在意她想要對他做什麼,估計,是什麼惡作劇。
可他問她是不是第一次殺人時,她卻顏笑如玉,直勾勾的眸子看著他。
「不是。」單黎夜回答:「我殺過很多人,只是最近兩年沒練,有些生疏,剛才,我只是一不小心腦子短路,下一次,我不會這樣,誰要敢殺我,我也拼命殺他。」
她的話有些狠,她殺過人,他並不相信,只覺得很荒唐。
龍懌山莊的大小姐,會殺人?
還有,短路是什麼意思?
「花隱哥哥。」單黎夜靠近了他許多,露出輕憐的笑容:「你知道嗎,我十八歲開始殺人,整整十三年,每一個死的人,都看過我的笑,方才我在想,我要不要給那人一個笑容,哪知想著出神,才被他鑽了空子。」
以前的單黎夜,是絕對不會給任何敵人留機會的。
傅花隱只是輕輕一笑,並不相信,這種鬼話,怕是只有瘋子才信!
或許這麼一說,她無非是想留點面子,好告訴他,她其實並不害怕。
可若既然真的不怕,那她的身體,怎會那麼顫慄,現在很冷嗎?
果然還是個孩子。
當然,傅花隱並不知道,單黎夜的抖,是因為她緊張,莫名的緊張,她想起第一次殺人的時候……
那時她從醫院出來,被警方大姐姐轉移至另一個福利院,她忽然陰白,她的爺爺選擇了什麼,他每次來看望她的時候,為了讓他放心,她都裝作很開心,和福利院小夥伴玩得很好。
可是爺爺死了。
她一下子失去了依靠,警方大姐姐很忙,也快忘了還有她的存在,再沒來看望過她,沒有金錢支撐,福利院的護工對她其實並不好,那些大孩子,他們總是合起伙來孤立他,欺負她……
這些都沒關係啊。
最不能讓她接受的是,她爺爺臥底時拼了命送出來的證據,被警方內鬼銷毀得乾乾淨淨,爺爺死了,那些人平安無事的被放了出來,那麼的囂張。
她暗中跟隨,想做點什麼,根本做不了什麼,那個老大揪出了她後,把她放走,讓她少管閒事,可她太執拗,做了許多不痛不癢的報復之事,那老大起初能忍,放過她好幾次,後來她意外攪亂了一宗大生意,那老大發了火。
「你不就是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我念著情分放你一馬,你非要惹我!」那老大怒氣至極:「是,他是我殺的,你看,他就是這樣死的!你滿意嗎!」
那段影像,在她面前反覆的播放。
一次又一次……
難怪警方大姐姐沒敢讓她去看爺爺的遺體,那些,能拼起來就不錯了。
她被那段影像折磨得精神異常,她控制不住,掙脫開人,拿起鐵刺瘋了似的扎進那老大腰腹。
那時她十五歲,那老大比她高,比她大,這點傷,不痛不癢。
「想報仇啊?你想什麼呢?」那老大真真實實怒了,抓著她的臉:「長的是越來越標誌了,你不放過我,別怪我不放過你!」
然後,她被一群男人堵在那間鐵皮廠里,他們步步逼近……
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感覺?
她不知道,當時想不了太多,爺爺教過她,遇到壞人逼不得已時,怎麼一刀割喉,一個男人死了,那群男人先是慌張退開,然後又憤怒至極,將她抓住,身上的衣服被剝得七零八落。
在她絕望之際,他們忽然退開了。
鐵皮廠子裡,出現一個奇怪的男人,那男人是來找那位老大算帳的,本來對她這事不感興趣,直到見她敢徒手殺人,饒有興趣的停下來觀摩。
最後,那男人身手利落,踢開她身邊那些人,忽然抓起了她的手,往她手裡塞了一個堅硬冰冷的東西,他笑著說:「這個,可以幫你。」
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很危險。
她想鬆開,他卻偏不讓,聲音陰冷,在她耳邊撓癢:「不會用嗎?」
他死死拽著她的手,抬起,對準一個人,那人很快倒地,無聲無息,死的毫無痛楚。
他在耳邊輕聲吹氣:「我教你啊。」
她越發的慌張,大叫著,想要掙脫,他卻不肯停下來,握著她的手,一個,二個,三個……
沒死的,他還不忘補上,沒有人能夠逃出去,鐵皮廠里,滿地的屍體。
不對,還有最後一個,那個老大。
男人把她帶到暗房,那老大已經被五花大綁,男人說:「這樣殺了他,太便宜他了,這些工具,你喜歡什麼就挑什麼,要讓他很痛苦,要讓他求饒。」
她看著那老大面色痛苦,看著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器具,再回想起那段影像,回想起一廠子的死人,她犯噁心作嘔,想逃出去,男人卻把她撈回來,抓起她的手,一刀又一刀的扎進那老大身體裡。
老大掙扎著:「殺了我是沒用的,我幕後還有大老闆,你放過我,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你幕後的老闆,是誰?」
那老大報了個名字,男人沒有留情,執起她的手,鋒利的勾刺,扎進那老大胸膛,鮮血撒了她一身,那老大咽了氣,她已經很麻木了。
男人捏著她滿是血的臉。
「是不是很爽啊?」
「你報仇了,開不開心?」
「你應該笑一下的。」
瞬間的回憶襲來,讓單黎夜顫抖。
她說的話,是真的。
但眼前的傅花隱並不相信。
也是啊,若是相信她這個小孩嘴裡不著調的鬼話,只怕他不瘋也得半瘋。
不相信就不相信吧。
兩年了,她享受著這裡的安逸舒坦,享受著這麼多人的關心和守護,若不是剛才殺人那瞬,她幾乎都快忘了以前的一切。
那些事,已經過去了,都過去了。
現在,是一個新的開始。
單黎夜從傅花隱身上下來,趴到一邊,閉目養神,平靜著自己的心境。
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這樣睡覺其實有點難受,一張床上,她趴著,他躺著,怎麼看都有點不協調。
在想著,哪裡不對。
她為什麼要和傅花隱睡同一張床?
不知因何,單黎夜最終還是忍不住,翻身趴在他身上,傅花隱被她的舉動弄糊塗了,眉色皺的老高:「你這是做什麼?」
「調戲你。」
這麼近距離的接觸一個男人,確實有點讓她緊張得無法呼吸。
單黎夜很認真,故作模樣,伸出纖長的小手,勾了勾他的下頜:「花隱哥哥,你一定沒有被人調戲過,我要做第一個。」
傅花隱沒躲,笑得有些邪肆,實在想不通這個小女孩怎麼那麼多想法。
調戲?
這個詞不太好。
只是,傅花隱忽然喜歡上了這個詞,甚至摟緊了她的腰身,將她帶往他身上,他的笑容,很有輕懶戲蘊,他的聲音,帶著磁性:「調戲可不是這樣,讓花隱哥哥來告訴你,什麼叫做真正的調戲。」
說著,他翻身,已是她下他上的姿勢。
他的手有意無意挑弄她的衣衫領子,手指輕擦過她的肌膚,呼出的氣息輕拍在她身上,將調戲這兩個字做到了最絕。
單黎夜有點受不了,兩個人陰陰以前還是敵對的人,現在卻要有這麼曖昧的進展。
後背的刀傷有些痛意,可比起他的這番調戲動作,這點痛都不算做什麼。
他的唇開始接近她,卻只是在她唇邊游回,誘惑著,卻又不吻下去,弄得單黎夜極其燥熱難耐,她甚至想,他要再不吻,她就吻他。
只差一點點,她就可以吻到他。
可惜,他沒給她這個機會。
因為下一秒,傅花隱忽然慌張的從她身上退離,面色突變,平靜之後,他淡淡說了一句:「你還是個孩子。」
對一個才十二歲的孩子下手,簡直天地不容,人神共憤!
他竟然差點有那種齷蹉衝動,好在關鍵時候克制抑制住,及時收手回頭。
她是小孩,不懂什麼,無論她做什麼,他只會當她是一種孩子的天真。
可他很清醒,知道這樣做是什麼意思,他並不打算對她做什麼,也不能對她做什麼。
單黎夜靜靜躺在床上,似乎還沒從方才那一幕回過神,兩眼空洞的躺著。
「方才就當我給你上了一課,這一課叫調戲,以後,若是有人敢這樣對你,你應該使勁揍他。」傅花隱已經整理好衣衫,又輕然補了句:「好好休息,趁天黑前,我送你回龍懌山莊。」
「花隱哥哥。」單黎夜忽然出口:「我在你眼裡,只是一個小孩?」
他輕笑:「不然呢?」
是啊,不然呢。
她都叫他花隱哥哥了,他怎麼可能不把她當孩子,而她本身是個小孩,她也一直把自己當成一般的小孩。
可是,她不是,並不是。
她忽然有點討厭自己的這個年紀,十二歲,十二歲怎麼還是個孩子,可她的靈魂並不是……
她就不能,不能……當他的……
「可是,我會長大的。」
傅花隱更是笑意:「我是你師父,在我眼裡,你永遠都是小孩。」
師父……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自稱。
她只給他磕過頭,還沒正式上過茶,也從未正式稱呼過他。
師徒,相差七歲的師徒。
心裡有些隱隱的疼痛,背上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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