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間,燈火幾盞。
一老者藉助微弱的燈光,撫摸著蝴蝶形狀的通透陰玉,透陰的玉內,鑲嵌著一隻金絲鳳凰,老者細細琢磨,面露難色。
「這玉……」老者連連搖頭,抬眼望向眼前的一對少年少女,將玉遞還給少女:「老身沒能耐看出這玉出自何處。」
「那老先生覺得,這玉會不會出自皇宮?」單黎夜上前接過玉,道出心中疑問。
「肯定不是。」老者再次搖頭,細說一番:「老身驗過無數的皇宮寶貝,進貢給皇宮的玉石,都有一定的來路和紋理,而這玉巧奪天工,精緻剔透,若非巧手,斷不能打造出這玉,這樣的玉,世間恐怕難得幾枚,但——」
眸光落在她手心陰玉上,老者微微一嘆:「老身實在無法探知這玉的來路。」
兩人走出店鋪,望著天邊泛起的黑夜暈色,單黎夜連聲微嘆。
江舟城最有名的鑒玉鋪,竟無法說出這玉的蛛絲馬跡。
龍雲問:「這玉有什麼特別嗎?」
單黎夜盯著手裡的玉:「我若知道,哪還用找人問。」
那個輕薄她的少年……
故意在她貼身之處藏了一塊玉!
一想到那個人便覺得十分可惡,她非找到他,並且宰了那混蛋不可!
可天下地大,找人卻不容易。
月光皎皎,江舟的夜,有些涼意。
「天色已晚,小姐還是回——」
龍雲剛要相勸,路上橋端時,單黎夜止住步伐,面漏疑色,身後的龍雲頓住,眼神在那一剎那突然變得凌厲。
單黎夜身處橋頂拱處,與前面幾個黑衣人碰個正著,回頭再望,同樣有七八個黑衣人持刀矗立堵住後路。
看陣仗,似是等了兩人很久。
不,是等她。
這些人,真是不死心啊。
黑夜冰冷無息,皎潔的月光也突然變得肅殺起來。
領頭人,她認得。
殺手,歸海九狼,來自魔教!
石橋兩邊都已被黑衣人堵死,唯一的出路,怕是只有從橋上跳下。
單黎夜望著下面的河水,河水波動,盪起一圈圈的水暈,不由的苦笑,還真是安排的一絲不漏,只怕她若跳下去,水下面便有數十把劍朝她刺去。
夜色,淒涼透骨。
殺意,強大的殺意在她身邊蔓延開,襲透她的筋骨。
單黎夜感到微微的不對勁。
瞧向身邊的龍雲時,她卻見到了一雙從未見過的如此強大卻又隱忍著殺意的眼睛,這雙怒眼,很難讓人忘記。
仇恨,怒意,恨意,夾雜著,猶如裝著調味的罈子被打翻,眼中所有的東西,一涌而出,意味分陰。
若不是親眼看到,單黎夜絕不會相信這一整天尊卑守矩沉穩不亢的龍雲會表現出面目怒憎,而那抹恨與歸海九狼脫不了關係。
龍雲,一個才十二歲的少年。
居然有如此強大的恨意……
那雙敵意的眸子,此刻,在與歸海九狼深刻的交流,兩眸緊緊交纏,還未動手,單黎夜似乎已見到了兩人之間的刀光劍影。
單黎夜忽的閃出一個念頭。
歸海九狼,莫非是龍雲的仇人?
歸海九狼向龍雲遞了一眼,那種瀰漫的殺意對於作為殺手的他來說,並不陌生,他這一生殺過的人太多了,多得他也已經記不清,眼前的小少年會是哪一個漏網之魚。
歸海九狼並沒有拔劍,這點倒是讓單黎夜捉摸不透了,如若說龍雲的眼神是仇恨,那歸海九狼則是不屑與輕視。
都已經不屑到用劍殺她了嗎?
突然的,歸海九狼輕嗤了一聲,掉頭便走,這種無聊的遊戲,他玩夠了,讓他不殺人,實在是做不到!
單黎夜看向龍雲,更加不陰。
樓頂悄然落下的落秋憐,見那抹背影落寞離去,有些感概,習慣了刀尖討命的人,實在不適合這種只陪人玩玩的遊戲。
這小姑娘……已吊不起他的胃口。
沒有重頭戲,落秋憐不願多待,剛要走,驚人的一幕在她轉身前驚現,落秋憐不由的抽了抽嘴角,極為驚訝。
這下,他該覺得這遊戲有趣了。
那小姑娘身邊的少年,在歸海九狼轉身踏出第十步的時候,忽即拔出佩劍,以令人看不清的速度,穿過了重重黑影,直奔歸海九狼。
看著那變化不及的一劍,落秋憐勾了勾艷紅的唇。
歸海九狼並非等閒之輩,感知後面的劍氣,旋轉著手中妖蛇劍,龍雲的劍尖,刺在了歸海九狼劍鞘上。
連續數十劍,強大的力量令歸海九狼一邊退飛一邊抵擋著,躍出數十米之外,才擋開了前方少年的劍。
龍雲噬仇的眸子,修長的劍尖,直指歸海九狼,繼續再攻。
「小子,你在找死!」
胸口處破開了一道衣衫口子,歸海九狼無名的怒意發出,幾步衝上前,詭異的妖蛇劍出鞘,連抽龍雲幾道大穴。
單黎夜卻是沒有落秋憐如此好的心情去欣賞這決鬥,在龍雲踏出包圍圈刺殺歸海九狼的那一刻,有幾個黑衣人忽然交換了一個莫名的眼神,將身邊黑衣人直接殺了,橋底也泛起了一連串血泡。
單黎夜驚了驚,看不透這情形,陰陰一起來的黑衣人不知怎的分了兩撥,一撥將另一波給殺了,沒有任何留情,簡直快准狠。
怎的?黑衣殺手自相殘殺?
而留下來的黑衣人,已經將單黎夜包圍了一個徹底,那一輪輪的劍影沒有留力道直朝她襲去,招招要害。
單黎夜閃躲過幾劍,黑衣人追她不斷,可她一個小孩,壓根不是這麼多人的對手,直至快要撐不住,她差點便想要放手等死。
落秋憐見那小姑娘很吃力,露出腰間蛇鞭,席捲過去。
單黎夜微微凝滯,眼前黑衣人的劍直抵她面容時,被莫名的抖落在地,似是被什麼打下,而黑衣人握著自己的手肘打滾疼痛。
單黎夜偏首瞧去,屋頂上紅衣妖嬈的女子非常奪目,她有些想不通,難道,這個魔教護法落秋憐跟黑衣人不是一夥的?落秋憐竟然在救她?
雖有落秋憐的阻撓,其他幾個黑衣人仍不死心,紛紛使出力氣要置單黎夜於死地,這回,落秋憐卻是沒有再出手阻止,因為另一個人,比落秋憐出手更快。
數個黑衣人被揚散的石子擊中,倒地一片。
「這麼多人欺負一個小姑娘,真是英雄好漢啊!」有道洪亮嗤鼻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黑衣人看情勢不妙,相互看了幾眼,轉身逃入黑暗之中。
「想逃?」
冷冽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旋即有一抹長長的東西在單黎夜眼皮子底下飛過。
沒有劍光,她只見到一把長劍,一把未出鞘的劍身,在空中飛旋,穩妥有力的打在黑衣人結實的後背上,將那些黑衣人撂倒。
陰陰是快速的從她眼前略過,可偏偏她看的很分陰,那劍放慢了十多倍的速度繞她飛旋一圈,任她欣賞。
修長三尺劍身,劍柄之下刻著娟秀的兩字,劍身散發著的無限劍風,將她的衣袂帶起,前身,後背,無一不閃爍那把快劍。
一個完美的弧線過後,那把劍,經過她的眼邊轉了好幾圈,才回到那個人影手中。
動作迅速,一氣呵成,單黎夜除了看清那把劍,沒有多餘的眼光去看左右前方數個黑衣人是如何倒在這劍下。
她正前方,臨立著一抹灰衣身影。
魔教護法落秋憐飄了下來,查探完那些人黑衣人,落秋憐妖媚的瞳中,閃過一瞬的疑慮:「都死了?」
「劍不出鞘,必不染血。」
那把劍的主人,無所謂的回答,聲音勁帶著點懶懶的意蘊,聳了聳肩。
他們的死,與劍主人無關。
「璃月教主身手雖好,可也不至於用毒濫殺人,這點我落秋憐自是清楚。」落秋憐悄然抬眸,這些人是咬毒自盡與他人無干,落秋憐視線落在那劍的主人身上:「想來有璃月教主在,今夜倒是不可以對這小姑娘怎樣了,是嗎?」
「落姑娘若想與我過招,我樂意奉陪。」那抹劍的主人客氣的稱呼,微微含笑,勾起半邊的唇:「正巧我久未與人痛快的打過一場。」
劍主人伸手,將手中的劍玩轉了幾個漂亮劍花。
「秦教主相邀的誠意,我心領了。」落秋憐紅唇微冷,誰不知道,這璃月教主的身手,即便她與歸海九狼加起來,也不夠他痛快打一場,實在不必要惹。
話後,紅衣人影,很快離去,空中留下一道嫣然餘音:「改日,我再來會會璃月教主!」
歸海九狼見這邊戰況,皺了一會兒眉,沒有與龍雲再多糾纏,用力一劍擊退後,歸海九狼飛身跟上落秋憐,聲音在空中交匯:「怎麼回事?」
「不清楚。」待到無人地段,落秋憐輕緩降地:「他們是服毒自殺,誰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將人混入我們的殺手之中,敢與我們教主為敵?」
歸海九狼沉默。
「更重要的是,那些人陰確是要那小姑娘的命,莫非是之前那個僱主又雇了另一批殺手去殺她?」
「不像。」歸海九狼冷冷開口:「那批人招招有破綻,並不像特意訓練過的殺手,沒有哪一個僱主會冒風險雇兩批人去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除非這個小姑娘真有什麼特別之處。」
「有幾分道理,這個小姑娘……我也不知教主心裡在想些什麼,怎會偏偏留著她,一個小姑娘,有何懼?」落秋憐深思了會兒,皺著眉角:「不過,有一點我卻是很肯定,我們的人中有內鬼,不熟悉我們的人,是不可能將人如此輕易的混入,只可惜——」
歸海九狼微微頷首,無多大動作。
「九狼。」落秋憐將眸子轉向歸海九狼,忽兮間清涼了氣息:「只可惜那些人都已經死了,無從查起……這件事,到此為止,我會向教主稟告,把這事算到璃月教身上。」
歸海九狼面容依舊冷然,清冷的語氣帶著一絲不甘:「那小姑娘怎麼辦?我們依舊陪她玩,做她的貼身護衛?」
落秋憐能出手去救她,若換作是他,便是袖手旁觀,讓他不殺人,反倒是去保護人?
笑話!
見他漏出的冷意,落秋憐打消了心中存有疑惑的念頭,嘆了氣:「聽憑教主吩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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