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鋮感激地看了一眼李煥，坐下後跟著李煥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所謂如果只要你自己不覺得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

  按道理來說，如此大庭廣眾之下被當眾打臉，那簡直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可阮大鋮反而大大方方地坐下來喝酒吃肉，那尷尬的反而變成了復社的兩位青年才俊了。

  在旁人看來，現場形勢很明顯，就是復社的兩位青年才俊仗勢欺人，話說即便阮大鋮有錯在先，可殺人不過頭點地，如此折辱對方實在有辱斯文。

  而阮大鋮受了這麼大的侮辱還能安之若素地坐下來吃飯，一旁的吃瓜群眾反倒對阮大鋮有些敬佩了。

  還是那句話，即便阮大鋮有錯在先，那也犯不著在如此大庭廣眾之下折辱對手，這不僅是侮辱了對手，也拉低了自己的格局。

  看著淡然自若大吃大喝的二人，兩位復社的青年才俊臉都氣綠了，只是生氣歸生氣，還真沒有別的好辦法，畢竟黃色笑話都開了，總不至於當面破口大罵或者直接動手吧？

  眾人笑過之後，宴席繼續，一旁的阮大鋮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如果剛才沒有李煥拉他那一把，那他阮大鋮今日可就真下不來台了。

  畢竟以往復社的人侮辱阮大鋮還只是拿了錢不幹事，可今日大庭廣眾之下被兩個年輕人如此打臉，那侮辱性可就太大了。

  「多謝多謝。」阮大鋮舉起酒杯向李煥致意道。

  「因為一些口舌之爭倒了胃口豈不辜負了這滿桌的錦繡？」李煥指了指眼前的這一桌子美酒佳肴後問道。

  「是我俗了。」阮大鋮坦然一笑後說道。

  說到底，李煥並不是覺得阮大鋮這人有多好，更不是想替阮大鋮出這個頭，純粹是看不過復社的兩位年輕人如此咄咄逼人。

  即便阮大鋮不是什麼好人，那也不代表東林黨或者復社的人就是什麼君子，當然東林黨和復社的這些學子們從來都是以君子自居的。

  可這些「君子」從來都是嚴於律人寬於律己，最喜歡幹的事就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攻擊他們的對手。

  這些「君子」覺得他們天生就代表著人間的正義，反對他們就是反對了人世間的一切道德和良知。

  不過沒辦法，誰叫他們掌握了這個時代的最強的話語權，如果看誰不爽，直接發篇「雄文」開噴，讓對手被老百姓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可實際上這些所謂的「道德模範」「正義化身」「百姓喉舌」不過是江南豪門士紳豢養的幾條看門狗，如果有誰敢對這些豪門士紳不利，這些看門狗就開始上前撕咬。

  這些人表明看起來都是兼濟天下，為天下百姓發聲，可背地裡不過是生意和算計而已。

  就事論事而言，阮大鋮背刺東林黨這事雖然幹得不地道，可說到底還是東林黨的幾位大佬先對不起阮大鋮，如今復社的人把責任完全推到阮大鋮身上，反而把東林黨包裝成一個純粹的受害者，這不是有點強詞奪理嗎？

  當然話語權掌握在這些人手裡，他們可以想著法的污衊和打擊阮大鋮，甚至在打倒阮大鋮之後，還要讓天下人在阮大鋮身上踏上一萬隻腳。

  這做法屬實有點過分了。

  數百年後，廣大網民給這些「道德君子」起了個更響亮的名字，那就是公知。

  所以要想對付這些道德君子，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他，任憑他們亂叫就當他們放屁而已。

  自從被罷官之後，阮大鋮就一直被復社的人壓著，這日子過得要多憋屈有多憋屈，今日這一幕著實讓阮大鋮好好的出了一口惡氣。

  「敢問賢弟尊姓大名？」阮大鋮舉起酒杯後向李煥問道。

  「潁州李煥。」李煥舉了舉杯子回敬道。

  雖然談不上厭惡，可李煥的本意是也不想和阮大鋮走的太近，當然倒不是說李煥顧忌復社人的影響，而是阮大鋮身上總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優越感。

  也許阮大鋮之所以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跟他身上這股優越感有很大的聯繫。

  阮大鋮很聰明，他身為東林黨人的時候，閹黨對他是恨之入骨，甚至在製作《東林點將錄》的時候將他排在第二十四位，要知道排在他前面的可都是一些大佬，可想而知閹黨對他恨意有多深。

  可當他投靠閹黨的時候，他又能很快獲取魏忠賢的信任，甚至說他早早就預估到了閹黨的倒台，以至於在與閹黨的日常交往中，連送出去的拜帖都可以要回來。

  等到他被罷官回鄉時，阮大鋮又想抱回復社的大腿，不僅和復社內的多位大佬交往甚密，據說史可法，文震孟可都是阮大鋮府上的常客。

  當阮大鋮聽到復社領袖張溥為了讓他的老師周延儒重回首輔之位，需要花大筆銀子打點崇禎皇帝身邊的各位太監時，他立即提供贊助，奉上白銀六萬兩，如果不是復社內其他人反對聲音太大，阮大鋮這一次左右橫跳估計又成功了。

  外界的一切對阮大鋮而言，不過是一些過客而已，為了達到他的目的，阮大鋮可以放棄他的原則放棄他的理想，他總覺得靠著自己的本事可以搞定這一切。

  可殊不知正是這種自以為是的聰明讓阮大鋮走到了今天，他是結交了很多人，可這些人卻沒幾個是他真正的朋友。

  「是李大人，久仰久仰。」阮大鋮聽到李煥的名字後立即說道。

  不過話雖如此，可阮大鋮回憶了一番，兩淮地區沒聽說過有李煥這麼一號人啊，阮大鋮的態度明顯不如剛才那般熱烈了。Πéw

  李煥將阮大鋮的眼神瞧在眼裡，可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做解釋，畢竟對不熟悉內情的外人而言，潁州的當家人就是吳世濟，李煥不過是個粗魯武夫而已。

  二人本來就是萍水相逢而已，李煥也沒有放在心上，就在李煥一個人吃的正爽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過來，李煥抬頭一看，原來是朱萬化這小子代表他老子向各位「韭菜」敬酒來了。

  「李煥，來了鳳陽也不來找我，一個人躲在這地方喝悶酒，這就沒意思了啊。」朱萬化拍了拍李煥的肩膀後笑罵道。

  得，李煥這邊還未回話，一旁的阮大鋮眼神又變得熱烈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