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什麼東西。」不遠處的陳貞慧看著一臉諂媚的阮大鋮吐槽道。

  陳貞慧的話聲音雖然不大，可卻格外的刺耳，已經認慫慣了的阮大鋮只能裝著沒聽見。

  這個小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到整個宴會的氣氛，在座的眾人之所以花這麼多銀子，不就是為了和朱大典搭上話嘛，如此良機，眾人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紛紛端起酒杯向朱大典祝壽。

  李煥倒也有自知之明，不管是論品級還是論財力，這時候都輪不到他去敬酒，索性趁著這個機會大快朵頤。

  所謂前方吃緊後方緊吃，雖然北方的難民都已經餓的人吃人了，可這並不影響朱大典準備這滿滿當當一桌子酒菜來招呼遠道而來的客人。

  當然最重要的是李煥已經打算和朱大典分道揚鑣了，整個兩淮的未來屬於盧象升，朱大典馬上要變成明日黃花了，所以與其費盡心思地去向朱大典敬酒獻媚，倒不如安安心心地坐在這位置上享用美食。

  不過不是每個人都跟李煥這樣淡定，李煥旁邊的阮大鋮也很想抓住機會到朱大典面前混個臉熟，端著酒杯就往朱大典身前湊。

  看著一臉焦急的阮大鋮，李煥表示很能理解，畢竟花了這麼大代價來給朱大典賀壽，可不僅僅是來吃頓大餐的，如果不能和朱大典說上幾句話，那這銀子不是白花了？

  阮大鋮的想法其實非常簡單，就是想搭上朱大典這條線，然後實現自己東山再起的夢想。

  而阮大鋮之所以選擇朱大典，自然有他的道理，首先來說朱大典之前也算是東林黨的一員，和如今的復社算是有一種一脈相承的關係，嚴格算起來，朱大典算是如今復社人員的長輩。

  然後是朱大典夠貪，只要給錢就沒有朱大典不敢幹的事，所以阮大鋮想趁著朱大典辦壽宴的時機，奉上一份厚禮，如果朱大典敢抬他一手，復社人員看在朱大典的份上想必也不會太為難於他。

  只要復社人員放他一條生路，那就好比孫猴子脫離了五指山，東山再起那還不指日可待？

  「集之雖身在山野，但萬不可妄自菲薄，該為朝廷分憂解難才是。」朱大典與阮大鋮碰杯後說道。

  阮大鋮聞言自是喜不自禁，他等了這麼久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表示只要朝廷願意，他隨時可以出來為朝廷做事，而且不管官大官小，只要有官做，他阮大鋮就願意為朝廷效力。

  期望滿滿的阮大鋮眼巴巴地看著朱大典，就等著他給個準話，可萬沒想到關鍵時刻朱大典竟然慫了，直接打了個哈哈後就算把朱大典給打發了。

  阮大鋮有點傻眼了，花了三萬兩就得了一張空頭支票，這算哪門子事，不過好在阮大鋮被坑已經不是第一回了，好在這次朱大典還給了幾句好話，可比其他既當又立的復社大佬靠譜多了。

  只是話雖如此，可心裡總歸有些憋屈，回到座位後阮大鋮狠狠地幹了三杯，算是壓住了心頭的那點鬱悶。

  酒意上升，阮大鋮想吃口菜壓一壓，可沒想到眼前一桌子菜被人全部動了筷子，手中的筷子又放下來了。

  要知道阮大鋮從來不差錢，過得向來都是歌兒舞女充溢後庭，廣廈高軒照耀街衢的日子，幾時和李煥這樣的「粗人」同坐一桌，關鍵是還要吃李煥吃剩的酒菜，這讓阮大鋮情何以堪。

  只是阮大鋮嫌棄李煥粗魯，可在院內還有人嫌棄阮大鋮人品卑劣。

  「兄長，你可知金陵城內最近出了一樁樂事？」

  「哦，偌大個金陵城大事不少，可樂事倒不多，還望賢弟來聽聽讓大家一樂。」

  「那我就說了，兄長可知金陵城內有個褲襠子巷？」

  「知道，就在庫司坊那一塊，平日裡我們可經常去那地方，可是這了事就發生在這褲檔子巷？」

  「沒錯，這褲子襠巷最近搬來了一位土財主，置下一幢大宅，宅內雕樑畫棟、亭台樓閣好不氣派，這土財主見到這滿堂富貴，自是得意非凡，逢人就邀請對方到他家去看看。」

  「哦，可這看房子與賢弟所的樂事有何關係啊？」

  「這土財主百家姓裡頭那麼多好姓不姓，偏偏要姓阮，這不就逢人就我是褲子襠里的阮，歡迎來看。」

  「哈哈，褲子襠里的阮，還歡迎來看！」

  這兩人對話聲音不大，可卻傳遍了在場諸人耳朵，眾人初始不解其意，後來略加思索才反應過來，這不就是赤裸裸的諷刺阮大鋮嘛，而且還是用的最低級最粗俗的帶顏色的玩笑。

  褲襠里的阮，褲襠里的卵，在場的男人先是會心一笑，接著是哄堂大笑，而這笑聲如同鋼針一般扎進阮大鋮的心窩子裡。

  所謂殺人不過頭點地，如此大庭廣眾之下開這種玩笑，簡直是對一個男人最大的侮辱，可比殺了他還難受。

  「阮某多方忍讓，可你們依舊如此苦苦相逼，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興許是剛才朱大典的鼓勵讓阮大鋮有了一絲絲的底氣，面對著復社學子們的嘲諷，阮大鋮竟然起身呵斥道。

  陳貞慧和吳應箕一見阮大鋮竟然敢起身反駁，不禁有些意外，平日裡阮大鋮都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今日怎麼就敢硬氣一回了。

  「看來有人不打自招了，難不成你就是褲襠裡面的阮？」陳貞慧一臉無視的回答道。

  阮大鋮這時候想發火，可人直接無視他，為今之計阮大鋮只有指望宴會的主人朱大典發句話了。

  不過很快阮大鋮又失望了，作為宴會的主人朱大典絲毫沒有出來主持公道的意思，而是讓人過來傳話，好好喝酒，希望大家看在他朱大典的面子上以和為貴。

  很顯然這就是一句屁話，阮大鋮都被人當眾打臉了，還說什麼以和為貴。

  為了避免被殃及池魚，李煥這桌八人，除了李煥和阮大鋮外，其餘六人紛紛離席而去。

  如果這時候李煥再一走，那這桌就只剩下阮大鋮一人了，阮大鋮估計也就只能離席認栽了。

  「好酒好肉切莫浪費了。」李煥大快朵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