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對每一個上位者都是奢侈品，李煥自然也不例外。

  特別是經過魯信一事，李煥自不會輕易相信馬清明的承諾。

  承諾雖然不可靠，但人性可靠，李煥給了馬清明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還怕馬清明不效死力嘛？

  解決了煉鐵一事，李煥也不能在作坊內耽擱，當即領著燕小六趕在天黑之前回城。

  「六子，走，咱們今日好好喝一杯。」李煥進城後對身旁的燕小六說道。

  「哥，我還以為你忘了呢。」燕小六一聽這話頓時喜上眉梢。

  「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館子隨你點，咱們今天好好聊一聊。」出了魯信這麼一檔子事，李煥心裡多少有些疙瘩，心裡鬱悶難免想找個人喝兩杯。

  「我知道有個好地方，你隨我來。」燕小六聞言一臉神秘的對李煥說道。

  李煥主要是想喝酒，對地方倒不挑剔，如今燕小六說有好地方，李煥自然沒有多話。

  在燕小六的帶領下，李煥來到一老巷子裡，還未進店遠遠就聞到一股奇香。

  店鋪的門面不大，可裡頭的食客們卻不少，燕小六領著李煥找了台靠窗的桌子後對老闆吩咐道：「老闆，還是老規矩。」

  不過片刻功夫，一個冒著熱氣的鍋子就端了上來，老闆還在鍋子底下墊上幾塊點燃的木炭，在這寒冷的冬天，沒有什麼比火鍋更能溫暖人心了。

  「哥，別看著，開吃吧。」燕小六拿起筷子有些迫不及待的說道。

  李煥被這鍋子內的異香吸引，忍不住夾起一塊放入嘴中，仔細咀嚼之下，發現是鮮香軟糯，滿口盈香。

  「別光吃肉，多喝酒。」燕小六端起酒杯向李煥說道。

  李煥也毫不客氣，所謂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如今的李煥官越做越大，可這日子是越過越憋屈了。

  對上要應付上面的大佬，不管這些大佬在歷史書上記載是忠是奸，可每一個好相與的，李煥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對下要管著這偌大的潁州城，每天一睜眼，就有無數的麻煩事需要李煥去處理，有時候一個決定就關係到無數百姓的生死。

  當然最糟心的還要提防身旁人的背叛，如果想要在這個無情的官場活的久一點，李煥就得多長几個心眼。

  有時候李煥就在想，這官當的是真沒意思，自己從來就沒想過拯救大明朝，幹嘛這麼拼命？

  「六子，老實告訴我，是不是還有很多人和魯信一樣，手裡頭有了點權力後就開始吃喝嫖賭？」李煥幹了一碗後對燕小六問道。

  李煥問這個問題其實非常不合適，畢竟水至清則無魚，燕小六怎麼就敢說自己沒一點貓膩？

  「哥，有時候我特懷念咱們在太和當捕快的日子。」燕小六並沒有直接回答李煥的問題，反而一臉感慨的向李煥說道。

  「誰說不是呢，那時候多舒坦。」燕小六的感嘆引起了李煥的共鳴。

  「那時候我最想學的就是打板子的本事，為這事我給老劉送了一壺酒和一吊錢，這老劉就是不把打板子的絕活教給我。」燕小六一臉惋惜的說道。

  燕小六所說的打板子乃是衙門裡的一項絕活，只要技術練到家，這老衙役僅憑手裡的一根板子，就能定人生死。

  對技術到家的衙役們來說，同樣是一頓板子，有的人屁股皮開肉綻可就是一點皮外傷，有的人屁股皮都沒破，可裡頭的筋骨都稀碎，不死也落個殘疾。

  有了這項絕活，那罪犯們還不乖乖把銀子奉上，所以燕小六想學這門手藝倒也不奇怪。

  「哦，怎麼沒學成？是不是人太蠢，手藝沒學到家？」李煥當即反問道。

  「有人比我送得更多，被人搶了先了。」燕小六一懊惱的回答道。

  李煥聞言也是哈哈一笑，沒想到在這大明朝就如此內卷了，連打板子都搶著學。

  只是笑過之餘，李煥也反應過來燕小六這是在勸自己別太較真了，畢竟衙門裡面連個打板子的差事都能內卷，那其他人吃點拿點還不正常嗎？

  「你們覺得我太不近人情了？」李煥有些嚴肅的問道。

  「哥，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哪一點嘛？」燕小六又岔開了話題。

  「不會是我長得帥吧？」李煥反問道。

  「這只是其中一個方面。」燕小六頓了頓後對李煥繼續說道：「還有一方面就是大事不糊塗，那年案子遲遲破不了，我提議摸魚，可你就是不同意，一開始我還挺不能理解的，後來我也想通了，虧心事不能做太多。」

  「是啊，大事不糊塗，這話你也對底下的弟兄們說說，有些事不能太過分了。」李煥自然也懂燕小六的意思，隨即對他交代道。

  魯信一事在潁州官場必然會引發一場小型地震，可以想像，去那天香樓瀟灑的官員和親信肯定不止魯信一人，只不過魯信點背被李煥抓住了而已。

  如今魯信被抓那就意味著其他人是不是也有這個風險，所以燕小六才會提出來，讓李煥別太深究下去了，畢竟官場就是這個樣子，再深究下去，以後連兄弟都沒得做了。

  而李煥的意見也很簡單，適可而止，有些事別做的太過分了，官場的交際可以理解，可打著李煥的名義在外面貪污受賄肯定就不行。

  「行行行，一定照辦。」燕小六滿口答應後夾起一塊好肉對李煥說道：「哥，來塊好的。」

  「好的？」

  李煥接過之後放入嘴中，仔細咀嚼一番後發現有些嚼不爛，正要吐掉之時，一旁的燕小六趕緊阻止道：「大哥，千萬別吐，大補啊。」

  「你給我到底吃的什麼肉啊？」李煥直接吞下後對燕小六問道。

  「香肉啊？」燕小六波瀾不驚的回答道。

  「那剛才吃的是啥？」李煥有些惶恐的問道。

  「x鞭啊，不是看在你的份上，這玩意我都自己吃的。」燕小六有些惋惜的說道。qqxδnew

  「我去。」

  二人的聚餐就此告一段落，李煥始終對那生吞下去的棍狀物有些心有餘悸。

  李煥回到竹屋準備休息時，發現徐穆之在屋內久候了。

  「大人，事情查出來了，其中緣由還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