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呢!退下!」夜離呵斥了仙侍一句,又朝著溫曄道,「眠風殿下莫怪,我們殿下她只是直言直語,並非有其他意思……」
「且慢!」溫曄垂著眸子,「無妨。不過此次來,我也帶了禮物給殿下,還勞煩仙侍代為送去。」
話畢,溫曄拿出一個精緻的小木盒,特地在夜離面前打開了它,「這裡面,是我青丘的一些小玩意兒,我想公主一定會喜歡的。」
他倒是沒料到她會生病,只是避免這神官從中作梗,他此次來的確做了兩手準備,並且,還在這木盒之上使了些障眼法。
「既然她身子不適,我也不多做叨擾,就此別過。」溫曄將木盒交予仙侍候,又與夜離對視一眼,拂袖離去。
「如此,那我便代為謝過眠風殿下了。」夜離伸出手,朝溫曄作揖行了一禮。
而後,他緩緩走出大殿,注視著他離去的方向。
仙侍見他不語,便收起木盒準備退下,經過他身旁時,卻被喝令住。
「給我。」
仙侍抬了抬頭,只見夜離的眼神落在她手中的木盒之上,森然可怖。
她這才回過神來,雙手將木盒奉上。
夜離接過木盒,再次打開,如他所說,那裡面只裝了些靈泉玉、夜明珠等青丘的物件。
夜離心中嗤笑了一聲,若不是小滿告訴他,興許還真被他給糊弄了過去。
他覆手在木盒上拂過,在那些物件之下突然多了一封信箋,以及銜環玉羽。
夜離從中取出那封信箋,輕輕拆開,果然如他所料,那其中清清楚楚地寫著一切的來龍去脈。
夜離攥緊了那信箋,再鬆開時,手上只剩一堆粉末,隨風而散。
「送去吧。」夜離聲音冰冷,居高臨下地看著那仙侍,「你應當知道,什麼事該說,什麼事不該說。」
仙侍咽了口唾沫,顫顫地接過木盒,弱弱回道:「是。」
現如今,雲夢澤上下皆歸神官長代管,她一個小小的仙侍,根本不敢違背他的命令。
匆匆告退之後,仙侍便將木盒送到翠微院,剛走到屋門外,便聽見屋內傳來陣陣摔東西的聲音。
院中其他仙侍都不敢靠近,戰慄地站在院外,見她過來,都朝她投來憂心的目光,勸她不要進去。
仙侍一臉無奈,自從這位二殿下此次回來之後,便全然像變了一個人,總是將自己關在屋內,脾氣也陰晴不定。
以往大殿下和長老們在的時候,她哪能這麼囂張,可如今神官長執掌雲夢澤,誰也不敢得罪她。
若非是要來傳信,她也不願靠近這屋子,她一隻腳小心翼翼地跨進門,只見桌椅凌亂,茶壺杯盞碎了滿地。
另一隻腳還沒跨進來,一隻茶盞突然飛了過來,就快砸中她時,一股靈力卻將它截了去,那隻茶盞突然停住,而後在她面前掉落、碎裂。
「何事?!」
仙侍怔了片刻,諾諾回道:「回殿下……是青丘的眠風殿下……送您的禮物,還說您一定會喜歡……」
話音落下,一記鞭子隨之而來,落在仙侍的面前,地面霎時砸出一大條縫隙,還閃著紫色的電光。
「滾!」
簡單的一個字,語氣卻讓人不寒而慄。
仙侍的手不禁一顫,那木盒的東西就那樣全然掉了出來,她也顧不上這些,連忙告退關上門,又左右使眼色讓仙侍們紛紛散了去。
而此時,屋內的錦鳶心情久久不能平復,眸內的寒光冰冷到了極致。
方才在大殿外,她清清楚楚聽見了那狐二皇子說的話。
他害了溫曄,竟然還能這麼堂而皇之地來雲夢澤拜訪她!
錦鳶下意識往那木盒掃了一眼,眸子突然閃了閃。
那是……銜環玉羽?!
錦鳶忙走了過去,彎下腰拾起。那上面的白鳳凰羽令她確信,這的確是她自己的銜環玉羽無疑。
她的銜環玉羽,不是在溫曄那裡嗎?怎麼會?!
可這隻銜環玉羽上,已經赫然沒了那條紅色狐狸尾。
而在銜環玉羽的一旁,是靈泉玉,夜明珠……這些,都是青丘的物件……
她驀地想起方才仙侍所說。
起初她讓仙侍傳那番話,就是念及雲夢澤,想最後給他一次機會,讓他知難而退。
而他這件禮物,分明是在提醒她溫曄的下場,又在警告她悔婚的後果!
為了這聯姻,狐二皇子果真是煞費苦心。
錦鳶定定地看著銜環玉羽,攥緊手指,心中的念頭越發堅定。
……
大婚前三日,青丘,溯風院內。
溫曄正坐在院中,悠閒地看著書,時不時,他的嘴角還會揚起微微笑意,一副心情甚好的樣子。
他曾無數次期盼這一天到來,但真的快要來臨時,他的心中除了歡喜,卻也有幾分忐忑。
幾日之後,她真的要成為他的妻子了,他們會在日月交匯之時,同飲月下靈泉,四海八荒都會見證他們的婚禮。
想到這裡,他的心跳不自覺加快了幾拍,眼神也朝雲夢澤的方向望了望。
也不知她這時,是否也和他一樣呢。
「阿風。」Πéw
枕雪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緩緩走進院內,臉上雖然掛著笑意,但黯淡的眼神卻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安。
溫曄淡淡道:「有什麼事嗎,兄長?」
枕雪長長舒了一口氣,垂眸道:「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我只是有些憂心,雲夢澤那邊……」
「兄長大可放心,上次去雲夢澤,我已經將一切事情都安排妥當了,還特地放上了信物。而今,雲夢澤不是還主動提前了婚期嗎?」溫曄道。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枕雪眉心微蹙,看向溫曄,「你當時並未親自見到她,而回來不久雲夢澤便提出提前婚期,而後也再未見面……」
那時他見那雲夢澤的二公主那般激動,對青丘滿心抗拒,而今卻如此配合一心待嫁,此事,他總覺得有些冒險。
「兄長多慮了。」溫曄淺淺一笑,輕輕拂了拂袖,「我也問過雲夢澤,提前婚期的確是她的意思,並沒有其他人插手。至於謝客不見,說是她病來得急,想在大婚之前養好。」
不過他知,她應該多少也是有些害羞,才會避而不見他。
枕雪知道他有主張,也沒有多說什麼,正欲走時,一陣涼風吹拂而過,攜了絲絲雨滴掠過他的耳畔。
他提醒溫曄道:「要變天了,還是回去歇息吧。」
溫曄點了點頭,站在院中目送他離開,回屋之前,又轉身看了一眼陰沉的天空。
雨過之後,那日,一定是個好天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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