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爾眼皮睜不開,頭痛欲裂,不能屈伸身體。
但神智偏偏那麼清楚,體驗著身體被高燒烤灼的每一絲神經被觸動抽搐的細節。
他們又在說什麼,塔爾似乎都沒聽進去,它只是抵抗著這身體的熱寒交加,帶給它的身體一波又一波海水沖刷似的侵蝕。
這讓塔爾想起了什麼,似乎又有什麼相關信息在被引發,可是它仍是記不起來哪怕一絲有助回憶的細節。
它腦中想到了死亡,人類的死亡是幻像,那麼它的死亡是什麼?是晶片能量炸開,它會成粉碎嗎?
米達將它扶坐起來,一隻手按在了它頭後方晶片所在的地方,有冰涼的汽流從那個位置灌入進去。
「我不能一下子就給你傾倒入太多的能量,因為你身體裡的那個胎體的物質結構會承受不了。」米達聲音輕亮地響起。
那個能量是如細水涓流輕柔地浸入塔爾體內的,它就象細長的蛇,絞扭著塔爾體內那些混亂的能量線一一抓回原位,放到它本身運行的軌道上去,一條條地引導,理順。
那就象整理一堆亂麻。
塔爾清晰地感覺著那些快要烤焦的高熱能被那冰涼的氣流中和,成了適宜的熱度,溫暖著同時困擾它存在的寒顫冰冷。
當那些能量線一一歸位,正常開始運轉,也將它體內那些所有引起身體不適的熱寒阻滯逐一解開,並擊為粉碎。
當它自身的能量系統修復通暢之後,很快開啟自我維護抵禦反噬功能,造成身體高燒的病原體很快被追殺消滅。
漸漸塔爾就覺得它有如籠罩在冬日暖陽下,暖洋洋的,全身說不出的輕鬆舒適。
塔爾仍躺在那裡不動,似乎還沒恢復,但它身體己恢復了正常的溫度。
塔爾睜開了眼,它一掃病懨懨的模樣,又是如此鮮活生動了。
它瞪著眼睛,表達不滿:「是你們通知何其遠阻止我的對吧?」這剛病治好,它就開始找麻煩了。
「你答應過我不會再殺人了。」
米達以手探它的額頭,知道它己恢復,便板起臉,看來對塔爾的食言不太滿意。
塔爾一下子坐起來,似乎很不甘心:「他傷過我,我難道還不能回報了?」它指常仁發。
因為常仁發拿刀捅了它。
所以這就是它想要得病的原因?以此為他們的關注點,要脅談判?
因為他們阻止了它的殺人意圖?
也知道如果它有什麼不好狀況的話,他們一定會管它。
「你太任性了。」米達皺眉,眼底掠過一絲責怪:「你知道你如果要得病的話,我們是根本都不想管的,那是你自己的意願,但是你這身體裡有一個存在體卻正在被你影響。」米達聲音冷淡地說。
這才是他們為塔爾有傷治傷,有病治病的根本原因。
不是為了塔爾,是為了暫時依附在塔爾體內存活的那個存在體。
「受不受影響,那也是由我做主。」塔爾繼續任性而固執地說。
小孩在它的腹中,它可以決定這個小孩的去留。
它似乎忘了它答應過米達,一不殺人,二留下小孩,但是情緒一爆發起來,它就忘了。
「既然你已經接受並植入這個身體了,阿威亞吩咐你必須保證肚內這個存在體的正常降臨,這個安家的曾經成員為了重回這個物質層,等這個機會己經等了很久,這也將是你擁有這個身體的使命,完成了才能離開。」米達理智而冷靜地交代著。
實際上他們可能更是好奇,好奇象塔爾這樣晶片激活的死屍物質身體裡,生長出來的,完全用塔爾的內在晶片能量孕育出來的一個人類嬰兒會是什麼樣子?
這就象是一個試驗,他們等待著實驗結果。
是阿威亞的吩咐?
她象它的母親,帶給了它人類身體的生命。
如果是阿威亞的意思。
塔爾不說話了,看來它已在反思自己的行為,以手支額,低頭沉思,面容已恢復平靜。
「我們的能量也己帶入了你的身體內,補充著你能量的不足,它是可以保證你這個身體長時間運轉,同時也可以維持內在胎體結構可以正常長大。」米達淡然自若的說著。
他似乎在安慰它,但是塔爾卻不知有沒有聽進去,只管在垂頭髮呆。
「外面雨停了嗎?我要去找哈戈,去哪找他,你知道嗎?」塔爾忽然這麼說,它想起了它答應金正海的事來。
它叫金正海今天晚上來取十萬塊錢,但是因為常仁發的這個事,它被耽誤了,現在怎麼弄到錢,給金正海一個交待,都還沒有頭緒?
它現在感覺它的頭一個比兩個大,它不喜歡食言。
「你找哈戈幹什麼?」米達如此問他。
實際上他是知道塔爾都在想什麼,但是他就總是裝作不知道的問它,他只是想要聽到塔爾最真實的表達。
如同人們思想一樣,有時候口中說出來的話,表達的意思跟頭腦里想出來的結果,可能完全不同。
「好象是他弄傷了一個人。」塔爾說:「所以那個人的同伴來找我。」
塔爾解釋。
「我答應今天晚上要給他十萬的補償,但是現在我還一分也沒有。」塔爾鬱悶的說。
「因為是你答應過的,」米達平靜地說:「所以你必須兌現。」
「是的。」塔爾老實承認。
「那麼你準備怎麼弄這個錢呢?」米達似乎疑問著。
塔爾看著他,張了張嘴,終於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如果米達已經知道它想問他要錢的話。
實際上塔爾是知道米達能輕易拿出這個人類貨幣來的。
但是米達既然這麼問它的話,他自然是在問塔爾應該怎麼做了,肯定不是直接把錢給他了。
塔爾如果開口的話,肯定是會遭到米達回絕,他是如此洞察一切。
米達是可以把錢給它的,但是卻是絕對不允許把錢給它,結果塔爾卻是要拿給人類使用的。
塔爾心裡也很清楚。
他們總是關注人類的進化,如同關注他們自己的同胞。
但是他們卻不能伸手給予資助幫扶,尤其是人類總是這麼依賴,總是想著不勞而獲,想著一勞永逸。
人們從來不願思索他們自己本身內在可以達成的力量。
但是米達安德會幫助塔爾,從塔爾在人類中行走的蹤跡,也能獲取有關人類的信息。
只因塔爾不是人類,沒有人類那種一踏入物質層就什麼都想要,什麼都想抓到手中的執著,抓得太緊,就不能放鬆,疲於奔命。
塔爾幾乎對這個物質層似乎並不太感興趣,雖然會有物質身體的情緒,但它什麼都不需要,走在人類中也象走在空曠的大街中,能保持警醒。
而塔爾內在的進化已開始傾向了他們,對米達的依戀,也似乎證明了塔爾吸引力己經轉向更高頻的方面了。
那是它對自身進化發展方向的尋求。
當然也有很多的外星存有都在關注著人類。
只因為人類的進化轉變與這個宇宙內其他一些星球上的存有以及發生的各種事情都有著密切的關連。
而人類延長的時間線被保證在必須每個人都要達到進化的那一點上。
這是越來越多的地表人類都會探討覺醒話題,還有他們可以看見天空頻繁出現uf0的原因。
這是這個宇宙內進化巨大轉變的一個特殊時期。
「你是不是買過彩票?」米達忽然這麼隨口似地問。
「對呀,買過,但是中的很少。」那象一種賭。
塔爾接觸過,曾經這個買彩也令它覺得新鮮,興奮過,但很快它就厭倦了,沒有再嘗試。
人類的貨幣對它沒吸引力,如果不是為了用它做些什麼。
米達笑了下:「你可以再嘗試一下。」
塔爾怔了一下,眨著眼睛,似乎不太明白。
然後它晶片編程信息中忽然跳出五個數字。
這個數字也不知道是它自己想出來的,還是說米達悄悄輸送進去告訴它的。
米達淡然微笑了一下:「我知道有的獎項它是十萬。」
正好的。
塔爾忽然明白了,它跳了起來。
它似乎很高興,至少眼前難題解決了,米達也可能不想它去找哈戈,讓塔爾靠自己想辦法。
塔爾直接就跑下床,看來活蹦亂跳,精神抖擻,就去向門外跑。
因為它的高燒,安母己心急如焚催促著安父去買藥去,她則搓著手在大門口走來走去,緊皺眉頭。
有一點很奇怪,她每次都想著要上樓去看看她女兒怎麼樣了,可是每次轉到樓梯口,不知道為什麼。
腦中又總被別的莫名其妙的念頭跳進來打岔,讓她再也想不起來去上樓,又止住了腳步,所以她始終都沒有上去,結果安父還沒買藥回來。
塔爾己經沒事人似的風一樣的衝下來,它看來已經完全好了,真是讓安母目瞪口呆。
塔爾隨手拿起門邊放的一把傘,那是安母準備打傘出去看看安父有沒回來臨時放的。
外面還是有雨,但是雨勢已經小了不少,塔爾拿著傘就出了門。
安母愣了一下,在後面追問著:「你要去哪裡?」她女兒病這就好了?
」我一會就回來了,您不要擔心。」塔爾頭也不回的說,它沖了出去。
門口這條大道往右邊過去,到頭那邊的街道就有一家彩票店。
塔爾急急忙忙的走著,它看來面帶笑容,腳步輕快,至少能解決一個眼前的問題,它也是很開心。
跑去彩票店,它就是問了一下哪一個彩種,五個數字就能中十萬?多的他也不要。
它隨即就買了一注放到口袋裡。
在它出來回家的時候,它看見了金正海撐傘正向它家方向走。
因為銀行離安家不是太遠,又下雨,這個傢伙沒有騎車,打傘走過來。
即使下雨,他也仍舊跑來找塔爾,可能怕時間長了,塔爾變卦。
可能下雨,他眼都直的,目光向前,並不留意周圍的情況,塔爾幾步走到他後面,忽然「餵「了一聲叫。
金正海可能就是被這突然冒出的聲音嚇到了,急忙回頭。
卻見是塔爾,兩目炯炯地看著他。
他不由尷尬笑了下:「是你?下雨怎麼還在外面?」
「出來轉轉。」塔爾隨口說。
它看著金正海,金正海也在看它,兩人心中都想到了錢的事。但是誰也沒先開口。
金正海尷尬的咳了一聲,問著:「你有什麼話說嗎?」
「沒有。」塔爾說。
它轉身向自己家裡走,不再說話。
塔爾在想著,它為什麼要替哈戈承擔這個後果?它也沒看到哈戈傷人,卻要莫名賠償這十萬,當這個冤大頭?
但是它又在想,如果金正海直接去找哈戈要的話,哈戈會不會想把他殺了。
看看金正海,塔爾想起它曾要把金正海介紹給艾木石,這是一個身材英武高大的小伙子。
塔爾終究是不想責怪他。
那個哈戈如果動用能力是可以影響人類意識的,他們一族以吸取人類負面情緒為食。
意志不堅的人類都會莫名禁不住就對他害怕恐懼。
而金正海看來一身正氣,原應不被影響,但他抽菸成為被哈戈可以侵襲的一個突破口。
似乎人人都有弱點,因為甘於默認被某人或某事物的吸引,全不抗拒,抵不住誘惑,而都有可以被下手的機會。
那個常仁發就是好色,塔爾便也是利用了這點,想對他下死手。
/1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