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
道人用手指輕輕一點,白紙驟然變大,化作一扇技法拙劣的木門懸於空中。
「快走快走,我聞到羊肉湯的味兒了,保不齊能討上一碗潤潤腸胃!」
大大咽口吐沫,清風道人一腳跨進木門,瞬間消失不見。
明月小道童使勁抽抽鼻子,也跟著咽了口吐沫,騰身鑽進木門。
咬一大口剛出爐的火燒,喝一口熱騰騰的羊湯,柴天諾忍不住搖了搖頭,自己這叫吃的什麼飯,將將巳時前後不搭。
「大郎,用撒點芫荽不,我婆娘剛摘的。」
羊肉鋪子老闆一邊切菜,一邊笑眯眯地問。
「那必須的,有這種好東西你怎不早說?」
柴天諾立馬來了精神,來西北時間也不短了,這還是第一次聽聞有香菜,在羊湯上邊撒點,那滋味就別提了。
「這是今年頭茬下的,西北人嫌有股怪味沒人吃,也就我這山北出來的人,還念著這口味道。」
「那是沒吃慣,等上癮了,頓頓離不開!」
老闆在柴天諾的大盆里灑了一大把切碎的香菜,讓羊湯一蒸,那味道別提多香了。
舀一碗飄滿香菜的羊湯喝下,柴天諾舒服的打了個哆嗦:
「巴適得很!」
「吸溜……」
「吸溜……」
這啥聲音,柴天諾抬眼,發現兩顆炸了毛的腦袋正正擺在桌上,看著自己面前的羊湯嘩嘩流口水。
「清風道長,明月小師傅?!」
柴天諾心神微顫,第一眼便認出了來者是誰。
正是自己入京時寫清風符的清風道人和他那個小徒弟,經歷過單雲娘之事,柴天諾知曉,這兩位絕非常人。
便是看起來只有十歲左右的明月,恐怕歲數也遠超自己。
「這位公子,你眼前這盆綠油油的湯物,怎地如此誘人?」
清風道長直勾勾的望著湯盆,眼睛一眨不眨,順便啪的一巴掌,把明月伸出的手打了回去。
齋主還未施捨,怎能如此無禮,不過這撒了芫荽的羊湯,著實勾人腸胃。
「……二位道長,一起吃點?」
柴天諾眨眨眼,詢問道。
「中~!」
兩位把腦袋擔在桌上聞味道的饞貨,噌的坐到椅子上,不待柴天諾再說其他,拉過湯盆拿起燒餅便吃了起來。
「別和我搶,那裡還有!」
「有個屁,那是人齋主的碗,與我喝兩口,你這不孝徒兒!」
丁零噹啷一陣響,羊湯濺了一桌子。
「……」
看著爭搶撒在桌子上羊肉的師徒二人,柴天諾抹掉臉上香菜葉,苦笑沖老闆說:
「老闆,收拾下桌子,再來三盆羊湯三套燒餅。」
不多時,熱騰騰的吃食便端了上來,師徒倆各自有的吃喝便靜了下來,只管使勁往嘴裡扒拉,即便燙的上牙花子脫了皮也不住口。
「二位道長何時來的西北?」
「將將。」
明月只管吃,清風多少給柴天諾這齋主點面子,頭也不抬的回了句話。
「西北苦寒,二位來此所為何事?」
柴天諾用燒餅蘸著羊湯邊吃邊問,清風道人依然頭也不抬的說:
「西出陽關看風景,秋將至,景色美得很。」
「你可拉倒吧!」
明月小道童一聽這話便不樂意了,停下嘴巴鄙視的說:
「偷人酒喝卻被撞個正著,累得我也跟你四處躲藏,說起謊來面不紅心不跳,師父,你這臉皮著實夠厚!」
「怎能用偷?」
「我等出家之人與讀書人一樣,不能用偷字,跟我這麼些年了,一點長進都沒有!」
被自己徒兒在外人面前打臉,清風道人甚是不滿,忍不住瞪眼教訓一番。
「那用何字?」
「竊,唯有這字,才能配上我等身份。」
「你個老不休的竊賊!」
「……你個不孝徒兒!」
柴天諾急忙攔住將要大打出手的師徒倆,苦笑著說:
「多少酒錢我幫你們付了,為了這點事情東躲西藏,何至於此。」
「齋主敞亮,不愧是應運之人!」
清風道人大大的豎了個拇指,然後笑呵呵的說:
「您隨便找個衙門一問便知,只要給了酒錢,那海捕文書自然便消了。」
柴天諾眼角噔噔連跳好幾下,連海捕文書都下了,這師徒倆,難不成把人酒窖砸了?!
吃飽喝足,清風道人摸著滾瓜溜圓的肚皮,先是打了兩個飽嗝,然後沖柴天諾行了個拱手禮:
「謝齋主施捨,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師徒二人還有要事在身,期待有緣再相逢,扯呼!」
拉起同樣吃了個滾瓜溜圓的明月,清風道人起身便要走,柴天諾垂了滿臉黑線,這都說的什麼話,咋那麼像劫道的匪人?
「道長,這些日子西北不太平,恐有大戰發生,有事您可說與我聽,我多少能幫襯一二。」
清風道人搖搖手,本待說不用,可想了想,又坐回桌旁:
「柴公子,你可知,這些日子有何處死人眾多,就是超過千人的那種。」
「……道長,這些日子死的人多了去了,怕是數也數不過來。」
柴天諾咧嘴,這真不是假話,大半個月以來征戰不休,再加上那些被血祭的百姓,人數怎麼也得有個二十來萬了。
將這些日子的變故粗略說了一遍,柴天諾發現,眼前二位的臉色便如紅綠燈一樣變換個不停。
「禍事來了,禍事真的來了!」
清風道人使勁抹了把臉,汗珠子嘩嘩往下落。
明月也是差不多的表現,扯起自家師父的長袖擦了把臉,袖子嘩嘩往下滴水,就跟演雜耍一樣。
「柴公子,麻煩你帶我去趟那個山谷,還有那個聚居地,越快越好,不然會有大事發生!」
清風道人臉上的油滑消失得一乾二淨,滿臉鄭重表情。
小道童也是如此,只不過配上漏腚裝,怎麼看怎麼滑稽。
能讓兩位奇人異士如此表現,事情肯定小不了,柴天諾扔下錠小銀子,帶著二人便去了堡子。
蠻子堡正在緊張施工,所以他便回了土木堡,原本想吃點飯便回邊城,卻遇上了清風道人。
借一匹馬與清風道人,柴天諾打頭,三人急速奔向那處山谷。
還未入得山谷,柴天諾臉色便起了變化,青天白日,卻有黑壓壓烏雲蓋在山谷上空,不時還有恐怖嘯聲傳出。
任誰看了也會知曉,山谷內有異事發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