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莫老頭就申請離宗。

  宗門幾乎立刻便批覆了。

  只是蕭元沒想到，

  對方竟會過來跟他辭行。

  二人相顧無言。

  最後還是莫老頭打破了沉默，

  滿含歉意道：

  「甘小哥，你幫了我那麼多，我卻……

  唉，實在對不住你！」

  蕭元微微一笑：

  「事情都過去了。」

  他自然不會接受這個輕飄飄的道歉。

  只是莫老頭的修仙生涯也到此為止了，

  他也沒必要趕盡殺絕。

  做人總要留一線。

  莫老頭頓時浮現寬慰和感激的神色。

  隨即從懷中取出一個裹著的手帕。

  莫老頭慎重地攤開手帕，

  露出一枚……

  蕭元也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東西。

  約有拇指指肚大小，圓球狀，黃褐之色，明明浮著金屬般的光澤，但看起來卻是絲毫不沉。

  不等他詢問，莫老頭便主動說起了此物來歷：

  「這是我年輕時，從門派廢棄倉庫的種子區淘來，連法器都難傷分毫，據說是個高等靈植的種子。

  如今就留給你，算作賠禮，也算是留念吧。」

  蕭元暗暗皺眉。

  廢棄倉庫，最開始還不叫廢棄倉庫，

  是門派存放久置不用，或者乾脆就沒有任何用的物品；

  後來隨著門派壯大、東西漸多、時間越來越久，門派就把一些久放不用、等同廢棄的物品賣給弟子。

  畢竟修仙之物，保存時會時刻消耗靈氣。

  而且不論你再怎麼精心保存，九成九的靈物一樣會緩慢報廢。

  但到後來，這個買賣就漸漸變了味道。

  因為總有人動用各種辦法，把自己的東西放進去，搖身一變就成了「門派寶物」，以數倍乃至數十倍的價格賣出去，謀取巨額利潤。

  莫老頭多半遇到了騙子。

  「從今日起，我就告別仙道了，這個種子的秘密，留給你們這些年輕人去探索了。」

  莫老頭雖說的洒然，卻看著蕭元怔然許久。

  「我也是從你這個年紀開始修仙，修了一輩子，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世人只道修仙好，可除了修成真仙的，又有哪一個好了？

  若是早知道修仙是這個鬼樣子，我還不如一開始就做個凡人，鮮衣怒馬、談詞論調，也省的在這深山老林蹉跎一生……」

  莫老頭說到最後愀然落淚，追悔莫及。

  蕭元一怔。

  修士生活的主調，是修煉、是習法、是煉寶、是廝殺、是爭奪資源，遠不如凡人多姿多彩。

  修不成真仙，同樣會壽盡而死，過的其實連凡人都不如……

  蕭元接過那枚種子道：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算上你自己的積蓄、前些時日賺的靈石，再加上門派撫恤，應該能夠你孫子參加靈根大會了。」

  「化作春泥更護花…更護花！」

  莫老頭怔然許久，恍然又感激道：

  「你雖然年紀小，心性卻比我這個老頭子都強過太多！」

  「甘道友的恩情，我莫川此生無力報答，只願日後仙途順利、最後得證真仙！」

  蕭元耳朵一動，聽到一陣腳步聲。

  轉頭望去，一個身段玲瓏的少年出現在視線的盡頭。

  待走進才發現，原是一個少女打扮的婦人，

  這婦人正是孟春。

  蕭元微微一笑：

  「既有佳人相送，我就留步了。」

  見莫老頭怔然失神，

  蕭元識趣的回了洞府。

  隨即心念一動進入紫府。

  看著茅屋中大小不一的土塊，蕭元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

  「不知會有多少活著的變異青靈蝗卵！」

  蕭元掐動控物術，帶著所有土塊飛向獸欄石山。

  一隻只肥碩的青靈蝗向他飛來，圍著他親熱的上下環繞。

  不過，他很快就要與之告別了。

  畢竟普通青靈蝗，不論食譜廣度，還是殺傷力，都遠遠無法跟變異的相比。

  最佳的選擇，自然就是將前者全都變成後者。

  蕭元落在石山上，將泥塊全部敲碎，露出裡面的蟲卵與幼蟲。

  令人可惜的是，已經孵化、但沒能爬出地面的幼蟲，都已全部失去生機。

  緊接著點點紫光浮現，向著泥塊里的靈卵環繞而去——

  靈卵一在石山出現，就會被紫府種下靈獸印。

  蕭元感知到具體數量，不禁微微皺眉：

  「居然只有兩百多枚靈卵！」

  不過沒關係，他可以埋下這些靈卵，並用靈田吸收普通的青靈蝗做「肥料」，就能種出兩百多隻變異青靈蝗，然後繁殖、產卵、再催熟……

  如此重複，就能完成青靈蝗的品種替換。

  蕭元想起二者的個頭差異，

  決定每隻靈卵用十隻青靈蝗做催熟的靈氣源，

  隨即帶著兩百多靈卵和兩千多隻青靈蝗飛向靈田。

  還未靠近，遠遠便嗅到一股芬芳香甜的靈果氣息，讓人精神一陣——

  在靈田中央，一株大腿多高的奇異植株上，墜著一枚散發著柔和白色的朱紅色果實，外皮上浮著深深淺淺的白痕。

  待白痕變濃、變深，化作彎月之狀，並散發出濃郁的靈光，宛若一枚枚白光鱗片，才說明朱鱗果徹底成熟。

  此時已經為時不遠。

  蕭元來到靈田一角，心念一動，

  兩千多隻青靈蝗瞬間毫無反抗之意的爬在了枯黃色的靈田之中。

  「吸收！」

  靈光驟然從一隻只青靈蝗身上，飛速流入枯黃色的泥土之中。

  短短片刻，所有的青靈蝗便逐漸化作粉塵、成為靈田的一部分。

  原本狀若枯葉的泥土，也立刻泛起翠綠的靈光。

  蕭元見靈氣已準備就緒，

  便挖開二百多個小坑，逐個將靈卵一一埋了盡去。

  這種變異的青靈蝗委實凶厲，

  若是埋在一起，難保不會彼此廝殺。

  將之分開也就徹底杜絕了此種情況。

  蕭元埋完最後一枚靈卵，立刻心神一動道：

  「催熟！」

  泥土的翠綠色靈光立刻開始飛速淡化，頃刻間便消退無蹤，大半重新變成落葉般的枯黃，只剩少部分淡綠之色。

  「難道十隻青靈蝗的靈氣，要大於一隻變異的青靈蝗？」

  蕭元微微納悶，但很快便將其暫且拋在一遍。

  因為除了靈田顏色改變這個跡象，

  他在心神層面，也同樣感知到了二百多枚靈卵的孵化！

  心中大喜之下，立刻給二百多隻新靈蝗下了命令：

  「爬出泥土！」

  在原本埋葬二百多隻靈卵的小土坑，此刻泥土紛紛聳動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

  沒過幾個呼吸，便見一隻只靈蝗腦袋相繼鑽出了泥土！

  蕭元還沒來得及驚喜多久，

  在看清這些靈蝗時，笑容登時僵在了臉上。

  因為這些種出來的新靈蝗，

  居然大部分都依舊是普通的青靈蝗！

  「怎麼會這樣！」

  「我的變異青靈蝗呢？」

  蕭元焦急的搜尋起來。

  看見一隻普通的青靈蝗，就讓靈田重新給其吸成靈氣，發泄期待落空的怒氣。

  足足過了一百多隻，令他幾乎要絕望時，這才終於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