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鐘。

江北大壩上，起碼停了四五十台計程車連帶著私家車，哪怕就是站在江對面，都能看見這邊岸上涌動著的人頭。放眼望去，二百多個社會小青年已經聚集，場面十分壯觀。

人群當中，沈燼南和周琦總共帶了大概四十人左右，一塊參與了這場近幾年內人數最多，場面最大的拆遷活動。

90-2008年左右，東北大多數混子的收入，其實都來源於拆遷。因為在這段時間內，東北大多數的老舊樓房都開始更新換代，各種開發商競爭的頭破血流，所以也養活了N批在社會上的混子，並且在全國都惡名昭著的喬.4爺，最開始也是靠拆遷起家的。

05年之前，拆遷一般都是50塊錢一個人頭，主要負責擺場壯場面，200塊錢負責實戰，而05年之後，這個價格就飛速上漲。到了拆遷時代末期的年份，擺場的人頭費，就已經漲到了三百左右，而實戰的價格也在800-2000不等，甚至還有專門的大鎚隊，強拆隊做先鋒，一個人頭兩三千。這幫人是真的可以衝進人群，活生生打跑守遷的群眾，或者是老百姓的，所以他們是屬於為了點錢，啥都敢幹的低層次混子，沒有任何道德感和底線。

……

今天，周琦和沈燼南來到現場，就是奔著那一個人二百的人頭費，因為這個價格真的不算低了。平時周琦大多數拿到手的錢，基本都是一百二，一百三，一百五左右，因為他接的活兒，往往都不是第一手，所以肯定是要被人在中間抽成的。

站在人群中，沈燼南坐在鎬把子堆上，挺興奮的沖著周琦說道：「今天這個活兒過癮哈！我艹他媽的，這都集了二百多人，還是沒有走的意思，我看路邊那頭，還有車往這塊開呢！」

「我也沒想到今天能來這麼多人，艹，剛才我給道外的一個朋友打電話，他說他也在江北呢！他那邊現在也得集了一百多號人，而且估計跟咱們是一夥的，但可能找人的不是同一個大哥！」周琦舔著嘴唇說道：「艹他媽的，就這隊形，對面有多少守遷的，咱不都得一回合給他們干跑啊！」

「這麼多人，能他媽打起來嗎？」沈燼南眨眼問道：「真幹起來，那不得出事兒啊？」

「真正動手的，都是拿實戰錢的！」周琦擺手回應道：「沒事兒，一會要真干，咱們這幫人湊一塊就行，別被抓了單兒，就沒啥事兒！」

「妥！」沈燼南齜牙點了點頭。

「哎，周琦，你過來！」

就在這時，不遠處有人喊了一聲。

「走，走，找咱的朋友過來了！」周琦招呼了一聲沈燼南后，就和他一塊走到了人群最前面。

「周琦，我給你介紹一下哈，這是江北郭樂，咱帶隊的大哥，一會咱們就跟他走！」朋友在中間介紹了一下。

「哎，你好！」周琦沖著郭樂點了點頭。

「你來多少人？」郭樂長的五大三粗，右臂腋下夾著一個鼓鼓皮包，渾身一套名牌，看著非常有派。

「四十多個人吧！」周琦回了一句。

「你拿的是實戰錢吧？」郭樂又問了一句。

「對！」

「那你趕緊把人攏到身邊，拿上白手套，還有刀和鎬把子，一會別坐計程車，直接上卡車！進了工廠，不管有多少守遷的，馬上就地給我干倒，讓後面的推土機進去，直接把廠房推了！」郭樂面無表情的吩咐了一句。

「哎，行！」周琦知道自己是掙人家的錢，所以非常客氣的應了一句。

「快點吧，還有四五車人到位了，咱就走了！」

「妥！」周琦應了一聲后，邁步就和沈燼南返回了自己的隊伍旁邊。

「來來來，把白手套，鎬把子，還有片刀全都拿好了，然後直接去卡車旁邊！」沈燼南也拍著手，扯脖子喊著。

……

十幾分鐘后，江北某大型工廠門口的街道上。

「嗡嗡！」

七八台大卡車，後面跟著計程車，私家車，還有推土機，排了足足將近一條街的長度，緩緩到達了預定地點。

第一台卡車上，沈燼南拎著*，站起身來沖街道上看了一眼，只見工廠大門的另外一側，也有一排車隊早都停好了。

「我艹，那也是咱們的人嗎？」沈燼南愣了一下后，表情有些驚愕的沖著周琦問了一句。

「右手戴白手套的，全是咱們的人！」周琦毫不猶豫的回了一句。

「我艹，那邊也得有二百多人，這總共來了五百多？」沈燼南不可置信的說了一句：「哪個大哥這麼牛B啊？！能量太足了！」

「不知道！」周琦毫不關心的搖了搖頭：「愛誰誰，只要給錢，咱就辦事兒唄！」

「嗡嗡！」

話音剛落，一台掛著777車牌號的凌志，還有一台掛著5588的賓士，順著街道就開到了廠子門口。

「咣當！」

前面的小轎車內，郭樂夾著皮包走下來，扭頭沖著周琦等人喊了一句：「總帶隊的來了哈！你們都準備好，他們談不攏，咱們就開干！」

「妥了！」

周琦與沈燼南同時點了點頭。

……

工廠門口。

777的凌志車內，還有5588的賓士車內，瞬間走下來六七個青年，而領頭一人站在工廠門口就喊了一聲：「你們是自己跑啊，還是我們進去給你們干跑啊？！」

「我們都是工人，廠子在，我們就在！」院內，一個中年拿著大喇叭，站在上百號人的前面，扯脖子回應道：「我們已經報警了，你們敢進廠子裡面，那誰都走不了！」

「你快別扯犢子了，你算個JB毛工人啊？！」院外的青年，皺著眉頭吼道：「你自己是來幹啥的，你心裡沒個B數嗎？！我再問你一遍，你們走不走？！」

「誰來也不好使，今兒肯定讓你們拆不了！」院內的人再次喊了一聲：「進來就他媽干你們！「

「艹你媽的，嗮B臉！」青年咬牙罵了一句后，就極具氣勢的擺手喊道：「卡車給我一字型懟進去，在院中間圍個圈，讓裡面這幫B養的，全給我抱頭蹲圈裡！！」

「開車，開懟！」郭樂聞聲后，轉身就沖周琦等人喊了一聲。

「翁！」

話音落，數台卡車啟動，帶著震耳的馬達轟鳴聲，直接就奔著廠門口的鐵門撞去。而工廠門口的那個總帶隊，則是領著身邊的兄弟，站在工廠門口的汽車旁邊，就小聲交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