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央心臟猛地跳動起來，她搖了搖頭，清澈的眼眸透著與他如出一轍的亮光。

  溫居暘低笑一聲，又湊近了些，輕輕地將她臉頰邊的碎發攏到耳後，手掌虛虛捧著她的臉，像捧著一塊絕世珍寶一樣，珍重而又小心翼翼。

  被他的指尖觸碰到，皮膚在微微發燙，謝央忍住躲開的衝動，咽了咽口水。

  「不要怕，我一定會讓你走出去。」

  謝央愣了一下，沒明白的他的意思。

  走出去？走去哪？

  溫居暘很快捕捉到她的失神，眉目上揚時，挑起一抹淡淡的溫柔，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這些人說話一直是這樣，神神叨叨的，她很難聽明白。

  謝央拉下他的手，嘆了口氣：「溫居暘，我很感激你過去對我的善意和保護，但也請你將我當做一個獨立的人，沒有人能永遠活在別人的羽翼之下。」

  說著她抬起下巴，神色有些小小的倨傲。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弱，所以老是看不起我？我告訴你，指不定哪天你就要等著我來救呢。」

  溫居暘似乎沒料到會在這個時候聽到她的真實想法，但臉上的笑容始終不變。

  「沒有看不起你，就是想多為你做一些事情。」

  好傢夥，他能說出這番話，是出於什麼原因呢？

  感激她能夠緩解他的暴走狀態，還是處於哨兵的本能想將她掌控在手中，所以說些好聽的話哄她？

  謝央過去的人生里，從來有過這樣的經歷。

  當一個問題想不出確切的答案，她就會選擇略過這個問題。

  譬如眼下，她沒有給出任何溫居暘期待的反饋，只是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清了清嗓子，說道：「那個我要回去了，明天還有任務。」

  溫居暘當然不可能答應。

  「就在這裡睡吧，等天亮了再送你回去。」

  謝央稍微思索了一下，就同意了。

  沖完澡，謝央躺在小床上，有些感嘆，溫居暘這個人情緒不穩定，翻臉跟翻書一樣，動不動就暴走，常常讓人猜不到他的想法。

  他要是個普通人就好了。

  ……

  謝央怎麼也沒想到，溫居暘說天亮就送她回去，就真的天一亮就來喊她起床。

  雖然如今對睡眠的要求並不高，但睡得正香的時候被人從床上拖起來，謝央整個人還是有很大的起床氣。

  「你隨便闖進別人房間是什麼意思呢？萬一我沒穿衣服怎麼辦？溫居暘你禮貌嗎？」

  被她罵了一頓，溫居暘笑了起來，好脾氣地給她道歉：「對不起，下次一定先敲門，別生氣了。」

  謝央：「……」

  溫居暘居然給她道歉？

  這頓操作給謝央整不會了，氣也消得一乾二淨。

  溫居暘是開車送她回去的，下車的時候還給她手裡塞裝智慧種晶核的小箱子。

  謝央當然不肯收。

  「這麼貴重的東西，我真的不能收，你拿回去吧。」

  再三被拒絕，溫居暘臉上的笑容也淡了起來。

  謝央不想和他在這個時候鬧得不愉快，於是嘆了口氣：「放你家裡吧，等以後需要的時候我自己去拿，可以嗎？」

  溫居暘臉色這才好了起來，他將箱子扔到車廂里，關上車門，準備送她進去。

  謝央腦門上冒出一個巨大的問號，有些不解：「你去我們學校臨時指揮中心幹什麼？你沒有別的事情做嗎？」

  溫居暘笑了一聲，虛虛攬著她的肩膀，幾乎是強硬地在帶著她往裡走。

  「我剛好找齊遠城有點事。」

  謝央：「……」

  整個隔離區除了格洛里軍校和嚮導學院，還有其他的十幾所大大小小的綜合性大學，c1區外圍平時只有固定的搜救隊和巡邏隊駐紮，幾乎沒有普通居民居住，這些堅實又空曠的鋼鐵森林，只有在旱季的時候會被從四面八方而來的學生和軍人填滿，其他季節，都空得像座鬼城。

  而格洛里軍校的臨時駐紮地就是位於c1區主幹道上，那座最靠近電網的那一棟十層高樓。

  他們兩個通過門禁進到一樓大廳的時候，正好與剛下樓出來找她的江珩碰了個正著。

  謝央當即停下腳步，對溫居暘說道：「你去找齊校長吧，我隊友出來了。」

  兩個s級哨兵視線交匯的瞬間，氣氛頓時凝滯起來。

  江珩面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溫居暘卻勾著唇在笑，只是笑容怎麼看怎麼冷。

  謝央根本沒感覺到任何不對，只是看他不僅不走還在這裡笑，有些莫名其妙。

  「我們先走了，你有事就趕緊去找齊校長吧。」

  說完，她就轉身往外走，江珩見狀，也邁出腳步，跟著她出去了。

  溫居暘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又好氣又好笑。

  -

  拯救者小隊的無論是成員組成，還是作戰經驗之豐富，都是遠超於其他隊伍的，所以他們負責的任務往往是最兇險的。

  而今天群組裡的人員安排是，克萊爾和露比去指定區域巡邏，阿爾斯通則留守大本營，順便接受嚮導學院派來的高級嚮導的特殊培訓。

  至於她和江珩，因為還是一年級菜鳥，所以可以不參與巡邏，算是自由活動。

  但謝央並不打算真的無所事事，她和江珩兩個人一拍即合，決定自發去緩衝區巡邏。

  這回兩個人長了點心眼，怕再碰到聚集型變異種群，申請了足夠多的彈藥和補給，江珩開車，謝央負責指路，裝甲車飛快的駛出檢測關卡。

  「江珩，你聽說過黎明實驗室嗎？」

  江珩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那是什麼地方？」

  隔離區對s級哨兵的培養是從他們出生那刻開始的，他們自小接觸到的信息與a級哨兵和普通人完全不同。

  可就連江珩都沒聽過黎明實驗室，智網上也沒有相關詞條，這個廢棄了幾百年的實驗室，到底是從何而來？

  許是謝央的表情太過凝重，江珩不由得有些擔心。

  「出什麼事了嗎？」

  謝央搖了搖頭，換了個話題：「那你，聽說過『長夜』嗎？」

  江珩沉默了片刻，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雖然評級都是s級，但我和溫居暘不一樣，他從出生起就一直待在軍部的實驗室，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根本不在一個層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