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央是一路殺過來的。

  第九研究院像一座孤島，所有的出口都被嚴密的封鎖起來，整座建築密不透風。

  街道邊和大門外，聚集著大量感染了病毒的人群。

  這些感染者已經完全喪失了作為人類的意識和習性，動作行為更是離譜到完全脫離了正常人類的範疇。

  她放出微型無人機，一邊清理感染者，一邊錄下了現場的狀況。

  越是靠近研究院，智網信號就越差，像是有人在刻意屏蔽信號一樣，錄製的視頻難以發送出去。

  天邊倏然划過一抹亮色，小半個夜晚過去，依然有連綿不絕的感染者在朝這裡聚集，街道兩側堆滿了感染者殘破的軀體，研究院的大門依舊緊閉，沒有半點動靜傳來。

  謝央嘆了口氣，旋即有些怔愣，就連出劍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看了看兩邊堆成小山的感染者屍體，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自己，好像並不受太空病毒影響。

  沒有做任何防護，足足殺了千餘個感染者，身上沾滿了惡臭的膿液。

  還有剛落地的那天，在緩衝地帶殺了一晚上的變異種。

  說來很奇怪，她似乎對太空病毒的各個變種，具有天然的抵抗力。

  再加上還會莫名其妙吸引哨兵…

  謝央一劍洞穿兩個感染者的胸膛，將他們串到一起，身姿翻轉，一腳踢碎了他們的腦袋。

  這場單方面的屠殺，從午夜凌晨，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中午。

  整個d6區封鎖區域，再也沒有感染者前仆後繼地奔向研究院。

  而謝央的周圍，滿地感染者的屍體與惡臭的膿液，已經沒有一塊空餘的地方可以落腳。

  又等了半個小時，確定沒有任何新增的感染者，謝央脫掉髒污的外套，只穿著一件白色的背心，打開了研究院的第一層虹膜門禁。

  研究院內的情況，比外面好很多，裡面幾乎見不到感染者的屍體。

  然而剛過第二層門禁進入大廳，她才發現自己太天真了。

  原來研究院內的感染者都聚集在這裡。

  許是聞到新鮮人類的氣味，原本互相啃咬撕扯的感染者們忽然激烈的嚎叫起來，不約而同的，紛紛往謝央的方向奔來。

  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謝央微微嘆息一聲，單手抬起劍，也朝著他們奔了過去。

  研究院內的感染者並不算多，謝央很快清理完，便馬不停蹄的往麗塔和王奶奶的實驗室趕去。

  路上又遇到了一些在外遊蕩的感染者，她都一劍爆頭，動作又狠又快，絲毫不拖泥帶水。仟仟尛哾

  可當謝央終於突破萬難，來到實驗室門口，卻發現了從過道到實驗室大門的地方，有一道長長的、暗紅色的血跡。

  血跡是從門縫裡流出來的。

  謝央腦子懵了一瞬，飛奔到門邊，慌亂的打開門禁，但那扇門似乎被損壞了出了故障，只能開一道小縫，謝央側著身子，艱難的鑽了進去。

  實驗室里所有的玻璃容器都碎裂開來，不明液體在地板上堆起了積水，而那些像是血跡的紅色液體，是靠近大門口的那個巨大的容器里的培養液。

  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個個泥鰍大小的黑色不明生物在殘留的積液里蹦躂。

  不過她顧不得許多，確認外間實驗室沒有人之後，又開始搜查起小的儲藏間和檢測間。

  遍尋不見人，實驗室的燈光明明滅滅，有的地方甚至已經開始短路，她拔出落雪，在最後一間儲藏室門口，停住了腳步。

  門並沒有合上，只開了個小縫，有一絲絲怪異的臭味從裡頭飄出來。

  謝央深吸一口氣，一腳踹開了門。

  借著熹微的光線，她一眼就看到麗塔和王奶奶正歪著腦袋靠在昏暗的角落裡，失去了意識。

  而她們旁邊的陰影里，立著一個巨大的人形生物。

  隨著電光滋啦滋啦的聲音，外間的燈光驟然明亮起來，謝央得以看清了那個東西的長相。

  那是一個身高兩米多、全身附著著烏黑橢圓形鱗片的『人』，背生雙翅，渾身肌肉虬結，最讓她在意的是，它的雙手，是鋒利的螳螂刀模樣，此刻正懸在王奶奶和麗塔的頸間大動脈處。

  只要輕輕一碰，就能毫不費力地取走她們的性命。

  她不敢輕舉妄動。

  兩方僵持了一會兒，對面的變異種喉嚨了忽然發出『嗬嗬』的怪異聲響，似乎在清嗓子。

  「你…好…香…」

  是一隻能口吐人言的高級變異種，而且極有可能是完美融合人類基因的智慧種。

  對方具備基本的人類意識，沒有立刻殺掉手裡的人質，那一定是有所求。

  謝央狂跳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她仰頭看著它，聲音像一潭死水一樣，沒有波瀾：「你聽得懂我說話。」

  變異種那雙漆黑的瞳孔詭異地亮起一抹藍色的幽光，布滿鱗片的臉部肌肉瘋狂扭動起來。

  「你…是…和…我…一…樣…的…東…西…」

  它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喪失了語言能力一樣，發聲艱難而晦澀。

  「你…想…救…她…們？」

  謝央點了點頭，握緊了落雪。

  「沒錯，我要救她們。」

  變異種怪異的笑了起來，聲音尖厲刺耳，謝央皺了皺眉，因為她意識到聽了這個聲音，自己的腦瓜子竟然有點刺疼。

  它微微動彈了一下，腳下竟然踢出了一根針管。

  「放…下…武…器注…射…麻…醉…劑不…然…我…就…殺…了…她…們」

  說話的時候，它的手刀已經逼近了王奶奶的頸部皮膚，劃出了一道刺眼的血痕。

  謝央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暴怒，卻無能為力。

  她不像溫居暘，可以用精神領域壓制變異種，在沒有靈力加成的情況下，她甚至沒有把握，自己的速度能快到在對方動手前，能就救下王奶奶。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變異種裂開巨嘴，發出桀桀怪笑：「我…比…你…們…人…類更…守…信…用」

  「況…且你…別…無…選…擇不…是…嗎？」

  是的，她沒有任何選擇。

  只猶豫了一瞬，謝央就鬆開手，落雪哐的一聲被扔到地上。

  但她沒有去撿地上的麻醉劑。

  變異種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眼中藍光愈盛，聲音斷斷續續，縹緲無垠，像是來自遙遠的異時空，讓人聽不分明。

  「你我…同…類…」

  「我…不會…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