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凌心中失笑，實在是這個孩子的臉上的表情太明顯了，讓人一眼就能夠看出她在想什麼。

這般憎惡自己，必然不是她的錯，而是司徒無痕帶來的。

因為仰慕，她對司徒無痕有著十分濃烈的仰慕之情，所以才對她的出現反射性的帶著敵意與防備，甚至因為司徒無痕的一些場面話，而妄自猜測。

心中藏著一絲的壞笑，側頭，嘴角劃過微笑，「司徒哥哥你真的是太體貼了，不怪我父親那般的喜歡你，愣是要將我嫁給你！」

優情所有的表情僵硬了起來，眼中帶著震驚，「你說什麼？」

「啊咧！」蘇凌感覺到明心終於將那著熱騰騰且還帶著靈氣的糕點端出來，忙接了過來，順手便放在茶几上，自顧的拿了一個，優雅的咬了一口，眸子卻撇著司徒無痕，「難道沒有讓你府中的人知道，我是你未婚妻？」

說到這裡，裂開潔白而整齊的牙齒，看著他身後站的筆直帶著黑面的男子，揚起手，「黑面管家好久不見，在人間掙了不少錢吧！」

她又在開玩笑，黑面看著她眼中的狡詐，嘴角抽搐了下，果然是她，先前還不敢相信，雖然她長大了，性格卻與之前沒有多少區別，心中一抹熟悉感上涌，恭敬的低頭，「蘇小姐好！」

優情的心間多了一把匕首，刺的她生疼，除了多殿下，黑面何時對其他的人有過好臉色？可現在這番卑躬屈膝視她為主人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明明是她跟了司徒無痕五年，這五年中，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個女人出現。

現在只是露一個面，就將她所有的東西都奪走了？

她是凡人，卑微到骨子裡的弱者，而她呢？是仙人，是神人，就算住著破房子，有無禮的丫頭，就有資格得到司徒無痕的重視么？

呵呵，這些人表面上不歧視凡人，其實呢？還不是看不起她？

想到先前的委屈，優情只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跳樑小丑，出盡了丑不說，還讓殿下厭棄她了。

可恨，為什麼，她沒有靈根，為什麼她是一個廢人，否則她又怎麼會被殿下嫌棄？

這個女人，在天界的時候從來沒有聽別的人說起過她，連殿下府中的人也沒有談及，說不定只是與殿下有過幾面之緣罷了，就得了殿下甚至黑面的賞識，她還真是好手段。

未婚妻，她有什麼資格成為殿下的未婚妻？

蘇凌看著那個十三歲小姑娘的表情居然開始變得陰暗，而她渾身纏繞的灰濛之氣越發的深厚，心中訕笑，「不是吧，這麼玩不起？」

見狀忙說道，「哎呀，忘記了，昨日司徒哥哥還說不願意娶我來著，嘶，瞧我這腦子，今日在這裡等我，莫不是與我父親商量退婚的事情？我可還記得司徒殿下早就有喜歡的人了，罪過罪過。早就知道司徒殿下惦記著這件事情。」

優情的心就像是做過山車一樣，一上一下，時而猛衝，時而又平緩，現在的她，暴躁的氣息完全的靜了下來，睜大著眼睛，盯著那個紅衣似火的女子。

只見她那雙笑意盈盈的眸子居然也望著自己。她被耍了？是在笑自己蠢么？

蘇凌的確一直在觀察著這個孩子，心中自然猜測她與司徒無痕的關係，衡量后，聳聳肩膀，玩味的說道，「她難道就是司徒殿下所喜歡的人？」

砰砰砰——

優情的心跳動的十分厲害，甚至快要跳到嗓子眼了，這簡直就像是一個翻轉劇一樣，讓她腦子一片空白，不敢想象，殿下居然…喜歡她？

猛低頭，快要將腦袋觸碰到胸前了，優情整張臉由先前的激動變得緋紅，身子不動聲色的便往前傾，充分感受到那修長身軀傳來的舒心味道。

一股大膽而貪婪的想法在她的心中萌生，她就說殿下對她是不同的。如果殿下喜歡她的話，優情的身子都激動的顫抖。

先前的卑微，先前的膽怯，先前的悲慟，統統被她拋擲腦後，只想著一件事情，她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

凡人怎麼啦？凡人難道就不能喜歡上天神，就不能與天神在一起。

想到這裡，打破傳統的人不是沒有，還未見到司徒無痕的時候，她便聽到不少關於凡人被天神看上的傳說。

正所謂普通人恐怕沒有誰不嚮往被強大的神仙看上，成就一段美好佳話。當然也的確有，哪個不是以悲劇收場？

不過後世人最擅長的就是揚長避短，將人們心中美好感情完全的實現出來，變成了流傳的美好故事！

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優情可能年紀真的太小了，當然或許是因為心中一直期盼有人說這句話，所以當真了。

若是她抬頭，便能夠看到在場所有的人，怎麼可能將蘇凌這般調侃，故意擠兌司徒無痕的話當成是真的？

沒辦法，蘇凌不想用這個小姑娘擠兌她的，可見到她如此「倔強」，想到生氣的明心，鐵定也沒能拿她怎麼樣，這裡是她家，被人欺負上門，她怎能置之不理？

但，見到那個小姑娘一臉春心蕩漾像是下了很大決心的模樣，蘇凌頭疼了，這小姑娘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到底是怎麼跟在司徒無痕身邊的？司徒無痕身上的一點東西她都沒有學到。

難道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活在自己的世界，外面人做什麼說什麼，沒說中她的心思，她就左耳進右耳出？

這樣的人最難溝通，不能再說司徒無痕喜歡她的話題了，所以話鋒一轉，「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真是失策啊，瞧瞧殿下這麼完美的人，光是看著一張臉，也不會膩，甚至還能夠飽餐一頓！」

蘇凌的話雖然這麼說，且也盯著他的面容，手中的糕點卻也優雅不慢的往自己的嘴中塞。

山藥額頭滴了滴汗，小姐這是在說八殿下長得秀色可餐，可您既然說出這句話，好歹也配合一下不行啊！

明心忍不住的笑了下，好在剋制住了自己的聲音。

蘇凌再次的坐在了椅子上，撐著手，上下打探司徒無痕身後的優情，似是悲傷的感嘆到，「唉，可惜啊，早知道殿下喜歡的容貌是這種，我也是及格的，當時怎麼就沒有捉住機會，攀上殿下這棵大樹，來一個生米煮成熟飯！」

說完還嘖嘖出聲，便擺出十分的失落，錯失了大好良機的表情。

司徒無痕沒敢想現在的蘇凌居然敢說這種話，且看她那雙彎彎的星目，依舊帶著點點調侃的笑意。

額頭上的青筋忍不住的暴起，她總是有辦法讓自己無可奈何與生氣。

雖然如此，但是司徒無痕很快便調整了自己神情，手指摸著茶几上的茶杯，平淡的說道，「蘇小姐是在為昨天的事情生氣么？」

蘇凌彎頭，這角度剛好看清楚他的面貌，看到那雙深沉的眸子，如深淵，如黑洞，又如宇宙星辰，「恩，的確有些生氣。本以為舊人相見，好歹來個淚流滿面的激動，你我可都是在生死邊緣走了一趟的人。唉，結果啊…太差強人意了。」蘇凌眯了眯眼睛，表情也慢慢的收斂，手中糕點也放下了，變得嚴肅而認真。自然語氣也有些變化。

「當天…」

當天蘇凌很清楚的感覺到他也許因為受傷，也許因為那強制提升修為的丹藥造成了的副作用，他身體中出現了兩股力量的暴動。

其中一股便是混沌之靈，雖然她當時昏迷卻一直被他抱在懷中，神識清楚的很，察覺到他身體的混沌之靈是有自己的思維的。

換句話說，他的身體中是存在兩個靈魂的。

而那擁有混沌之靈的靈魂顯然想要趁著她重傷的時候吞噬她，甚至她能夠感覺到那渾厚的靈氣隨著司徒無痕為了救她而輸入的神力進入她的身體中。

她身體遭受到的破壞比桑知想象的還更加嚴重。

可謂真的是命懸一線。

只是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他便察覺到了，居然能夠將那爆裂的混沌之靈吸出她的體外。強行引入他自己的身體，加上身後窮追猛打的艾君月那一掌，本來他還未到命懸一線的時候，卻因此而造成巨大的傷害。

剛走入神殿的外圍，蘇凌還能夠察覺到他用自己的身體覆蓋在她的身體之上，以達到保護她的目的。蘇凌的心是震驚的，她不明白，兩個人算起來交集只在人間，他也不喜歡自己，所有事情都是她強迫他做的。

可關鍵時刻，他居然會為自己做到這種地步。

蘇凌當時還未想清楚緣由，卻感覺到他死了…

是真的死了，壓在她身體上的軀體甚至失去溫度毫無生氣。

蘇凌說不上什麼感覺，有失望，有愧疚，可更多的是…冷漠…因為沒有人，她不必裝出什麼悲傷…

例如那個名任如風孩子的死，她的悲傷，她的眼淚…模擬一個正常人的感情，對她來說不難。

等到司徒魁玉過來的時候，本以為他死了的蘇凌詫異且驚訝，他身上的混沌之靈爆發了，且那個時候開始，他的身體就剩下一個靈魂，也許，真正的司徒無痕徹底的被那股混沌之靈吞噬了。

醒來之後的蘇凌心情可能變得複雜了些，很想去看看他，卻又不知道為何，有些害怕去看他，聽說閔南要救他之後，蘇凌便沒有去了。

從昨天與他單獨相處的時候，蘇凌感知到了，他的靈魂不是消失了，而是融合了混沌之靈的那個靈魂，所以性格上其實有了些變化，當然十年的時間，經歷的多了，人性自然也會成長。

「謝謝你救我！」這句話，蘇凌本來在十年前的時候就要說的。

司徒無痕看著那雙明媚的眸子，認真而閃耀，只是眼底卻平淡的毫無波動。司徒無痕不知道當時自己為何會拼了命也要護著她，也許是因為他執意要帶她回神殿。

也許，因為身體中那股惡劣至極，非要說他才是司徒無痕的靈魂。

司徒無痕最討厭就是別人對他的指手畫腳的束縛，且利用他的人。

「司徒哥哥自然有自己的生活，我也說過，那只是人間的事情。」蘇凌再次強調了一遍，且趁機表示自己的立場，「我和父親一樣，相信神殿是真心與天控者相交好的，不管是為了利益，還是為了生存！」

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要有利益，仇人也會變親人。

神殿希望藉助天控者的某些能力，強大自己，以此超過其他的四大勢力。

天控者為了防備虎視眈眈的魔族與妖族，必須要藉助神殿的力量。

彼此揣測懷疑了十年，加上桑知面上逃命，估計背地裡不止一次的試探神界對天控者的看法。

蘇凌相信，很快這種彼此試探的場面會結束的，神殿與天控者會緊密聯繫在一起。

也許會有所謂的聯姻，這只是為了維持雙方的信任罷了。

她身為閔南的女兒，為了天控者，若是必須做些表面功夫，她義不容辭，這是她的責任。

不過既然司徒無痕不願意，那麼便要換人。換一個願意與她維持表面夫妻的人。

誰也沒有想到，蘇凌開玩笑的話，最後會回歸到正題之上。

「難道對蘇小姐來說，誰都可以么？」蘇凌為什麼要說這番話？其他的人不懂，司徒無痕怎麼可能不懂？

蘇凌微笑，眸子依舊認真，「恩，誰都可以，只要願意，且我沒有妨礙到他，也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讓他不爽，那麼是誰，又有何區別？司徒殿下不必擔心我會做出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天控者最是講究道義德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