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甚至能感受到面部肌膚接觸雪地地面那冰冷的觸覺。她只覺得天旋地轉，視線里充斥著混亂的白色。

  我要離開你了。

  黃子說。

  我的黃子？

  有些事終究是沒法控制的。

  視線里繽紛的色彩消失了，籠罩林語的是一片絕望的黑色。

  「小語！」她最後聽到的，是黃子急切的呼喚。

  但林語很厭惡，她厭惡的不是黃子本人，而是黃子要離開這件事！

  我以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現在，林語才知道，這是個多麼可笑的想法！

  呵呵，黃子終究不再是那個整日跟在我身後的小跟班了。他現在是富豪家的私生子，將來會有大好的前程等著他，而我…

  我…

  不，我不喜歡那樣！

  所有現實的感官都不復存在。

  林語感到害怕。

  好孤獨！

  卻也異常安靜。

  完全沒有呼喊的必要了，林語曾經體會過這樣的感覺。

  那次，她只是覺得「累了」而已。

  可這回呢，她甚至有些喜歡這樣的「無」的感受了。

  …

  「小語！小語！」急切的叫聲。比自己想像中還要熟悉的多的聲音。

  那是黃子執著的呼喚。

  終歸還是要回歸現實，面對自己總要面對的問題。

  呼…

  林語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視線里出現了黃晃關切、驚喜的臉。

  「走開，我不想見到你！」林語說著，坐起身來。

  簡單的病床，簡單的醫療設備，原來這兒是校保健室。

  「小語，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黃晃道。

  「你怎麼不滾呀？」林語說著，搖晃著想要下床，但她一陣頭暈，險些栽倒在地。

  黃晃一個箭步衝上來，一把抱住林語。

  「不行，小語，你別下地。」

  「哼！」林語說。熟悉的懷抱，很有力。

  「呦！黃大主任這樣和你的學生搞在一起，你不要自己的遠大前程了麼？」

  「嘿嘿，」這廝還有臉在這兒賤笑，林語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孫曉老師剛剛出門去醫院給你拿藥去了，她要回來，大概還要一段時間。」

  黃晃抱著林語，坐在床上，嘆息道:「你呀，身體怎麼那麼不好，她剛才給你檢查了，說你貧血。唉，等下回家，讓林然帶你到醫院再好好檢查一下吧。」

  「…不用你管！」林語說。「你快放我下來，抱著我幹嘛，煩人！」

  「嗯，好吧！」黃晃道:「再過半小時就把你放下來。」

  「哼！」林語說，她也不掙扎，這樣能在一起的日子，大概沒幾天了。

  「什麼時候走？」不想問，但必須問的問題。

  「大概一個月左右吧，對不起，小語！」黃晃說。

  「對不起我算什麼？對得起你自己就好了，是麼？」林語幽怨的說。

  「我知道說多少次也彌補不了自己的過失，但是小語…」

  「不要再說了。」林語輕輕捶打了一下黃子的胸口，「為什麼要走？拜託，讓我死個明白，好麼？」

  「…」黃晃沒有馬上回答，他沉默的親吻她柔順的頭髮，想起他們在一起的那些快樂的日子。

  「他是我爸爸，他的日子不多了，他想要我回到他身邊，小語，你知道我的，我…沒辦法拒絕…不過你放心，我可以經常回來看你的。」

  「黃光毅…絕症？」林語問。

  「嗯，肺癌，已經擴散了。大概還有不到一年的壽命。有錢就是好，若是尋常人，也就兩三個月的事，他是用錢續命。他膝下就我一個，他…希望我回到他身邊。」

  「他現在知道要你回他身邊了麼？早幹嘛去了？」

  「唉…他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如果不是夏青…他大概…唉。」

  「哦，那他是怎麼找到你的？」

  「還不是夏青一早就告訴他了。還好夏青的事他不知道。」

  「原來是這樣，那…如果為了我，你能不能留下來？」

  「小語，只要你一句話，讓我幹什麼都可以！我現在問你，你真的希望我留下來？」

  「當然！」林語道。

  「好」黃晃用手輕摟林語的小腦袋瓜，幾乎沒有半點猶豫的說道:「我留下來！」

  「呼…」林語舒了口氣，「這不就好啦！煩人你，害我暈倒了都。」

  說著，雙手勾著黃晃的脖子，竟然輕吻了他面頰一下。

  黃子微微一笑，林語看不到那笑後面的苦澀。

  「那…你既然可以不去，你為什麼還答應他要和他離開？」

  林語坐在黃晃腿上，手勾著黃晃脖子，而黃子則摟住林語的腰，將林語摟的緊緊的。兩人那親昵的神態，一切又回到從前。

  「唉…也許是我比較愛錢吧，畢竟有做富二代的機會。」

  黃子一本正經的說道。

  「噗…」林語做嘔吐狀，「你要錢是吧，等我長大了，我家的錢不都是你的了麼。」

  「哇，那麼厲害呀，可是那不等於我得永遠被你束縛住了？」

  「束縛？」林語猛的一顫，「黃子…你…是想要自由吧？」

  「傻瓜，如果可以，我願意被你束縛一輩子！說好的哦，你的人是我的，你家的錢也是我的，哈哈哈哈。除了我黃日天，還有誰？」

  「真無恥！」林語說。

  她並不知道，黃晃不過是打個哈哈，將她的問題迴避掉了。

  「那要不要更無恥一點呢？咱們好久沒有那個了呢，這個地方不錯哦！嘿嘿…」

  「來就來，誰怕誰呀？」林語嬌笑道，兩個小酒窩露出來，可愛無限。

  黃晃親了林語額頭一下，輕輕的說道:「傻瓜！」

  這幾乎不過是某個很快就能讓人遺忘的小插曲而已。

  隨著嚴冬的來臨，很快林語所在的年級將會迎來期末考試。林然和飛哥商量好了，他至少會把夜總會交給飛哥到林語期末考試結束之後。

  林語明白林然的苦心，一切都是為了自己。既然如此，她希望能給林然一個驚喜。

  而黃子，由於林然的關係，林語也只能和他偶爾在學校見一面。

  當然，由於那天的交談，這對兒父女的關係也緩和了不少，林語總是想著儘量不讓爸爸不開心。所以，相對的，她和黃子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

  一個禮拜的時間，太陽露出了頭，累積的冰雪開始融化，就當林語以為一切都會平坦無瀾的時候，事情又有了意想不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