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柔與宋萍在各色目光之中走進了王府的大門，而她們的馬車則被人牽著進了角門。

  按理說，前來招待女客的當是女主人才是，不該是男人。

  但是此刻，朝著宋柔和宋萍笑著走過來的男人，不是旁人，正是王府的大公子——一把年紀了還在府里混吃混喝用女人錢的王赤。

  不光宋萍愣住了，王赤看清宋萍身側的美人容貌之後，也是一愣。

  他先是感慨於人世間竟然有如此尤物，旋即才反應過來這人看著頗像蘇家那位少夫人。

  「宋姑娘，這位是——」王赤表面功夫做得極佳，他先是彬彬有禮地與宋萍問好，舉手投足間禮數周全，就連那目光也沒有任何的不規矩，當真讓人挑不出錯來。

  宋萍趕緊解釋道：「大公子安好，這位便是我宋家的三姑娘，如今是蘇府的少夫人了。」

  「蘇府的少夫人」他的目光微微閃了閃，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這個女人還真是宋柔，他微微一笑道：「原來是丞相夫人，久仰久仰，聽聞陛下已經御賜了蘇相一座宅子，就在你們蘇府的旁邊，若是日後搬入相府，不知在下可否有機會來吃一杯薄酒啊？」

  常人都會點頭應下，畢竟場面話是場面話，兌不兌現的都是日後再說的事兒。

  只是宋柔並不按常理出牌，她面色沉靜道：「這些事兒我從來做不了主，大公子可以去問一問我家夫君。」

  王赤又是一愣，面色有些訕訕。

  宋萍也很尷尬，悄悄地拉了拉宋柔的衣袖，示意她給王大公子留一些顏面。

  「怎麼是王大公子來這裡接待我們，大夫人呢？」宋柔四處看了看，仍舊沒有看見王大夫人的身影。

  王赤笑了一下，說道：「夫人身體不好，就在後院休息呢。」

  「既如此，便找位婢女為我們帶路吧。」

  宋柔淡淡道：「大公子是男人，我們是女客，男女有別，終究是不方便的。」

  王赤一副後知後覺的模樣，臉上流露出慚愧之色，「怪王某考慮不周，請兩位姑娘見諒。」

  「彩雀——」王赤略略提高了音量。

  「奴婢在。」立時就走過來一位婢女。

  「帶二位姑娘去花園裡。」

  「是。」

  宋柔和宋萍便由著王府的婢女領進了花園裡，而她們隨身攜帶的丫鬟則同其他貴女帶來的丫鬟一樣，都由另外的婢女領去後院歇腳處吃茶。

  「二位姑娘請隨奴婢來。」

  王侍郎在戶部這些年，沒少往自己家裡倒油水，只是他行為還算謹慎，又有一些富商之女的兒媳掩人耳目，因此王府里比別的府邸奢華一些、開銷用度大一些，也沒什麼人懷疑。

  這府邸里長廊假山眾多，彎彎繞繞的，若是沒個人走在前頭領路，只怕會在這裡迷了路呢。

  隨著她們往更深處走去了，才看見了遠處長亭之中，那些年輕貌美的貴女們，正說說笑笑地坐在裡頭。

  她們以其中一個人為中心，圍著那一個人成圓心狀坐開來。

  那中心位，便該是主人家才是。

  宋萍見婢女離自己有一段距離了，才小聲對宋柔道：「柔兒阿姐，你看，我就說了，王大夫人身子不好吧，她若是身子好，怎會不出席這樣的場合呢？」

  「身子好也可以不出席這樣的場合。」宋柔雲淡風輕道：「這病，還得分真假。」

  兩個人離那長亭近了些，才發覺被貴女們圍在中間的那竟不是姑娘，是婦人而且衣著華貴、儀態端莊，饒是保養得體也能看得出來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

  宋柔心底已經有了個猜測，那婦人也一眼就看見了她們，便起身朝著她們走過來。

  隨著她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這個人好熟悉哎？這不是宋萍嘛，好久不見她參加我們這些貴女的聚會了」

  「以前是宋璐的跟屁蟲呀，宋璐都不在盛京了，她哪還會出席這些地方啊」

  「哎喲，宋萍旁邊那姑娘真好看，是誰啊，從前怎麼沒見過？」

  「看著倒是像像哎呀！這不是那個宋家二姑娘宋柔嗎？」

  「不對，她們家多了個二姐，現在是三姑娘了。」

  「不對，她出嫁了，嫁給蘇子卿蘇大才子了，如今蘇公子一朝成名、平步青雲，可是丞相了，那麼她也就跟著沾光，是丞相府夫人了呢。」

  一旁聽她們議論不曾插話的陳大姑娘陳漪瀾輕輕地開了口，「即便嫁為人婦又如何，她的確是相府夫人了，可她也還是宋家的三姑娘，也還是她自己。」

  有人沒聽懂她話里的意思，只聽了這表面的意思，便皺著眉頭道：「已為人婦，還怎麼做姑娘？」

  「嫁了人了，在未出閣的家裡的身份就不存在了嗎？」

  「這」

  長亭里的人都紛紛看向宋柔，心裡頭都非常地羨慕她。

  「蘇少夫人，宋四姑娘，你們好，我是王府大公子的妻，可以叫我王大夫人，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商曉曉。」

  身為女主人的王大夫人商曉曉嘴角含笑地迎了上來。

  看著面色紅潤、說話清楚的商曉曉，宋萍整個人如五雷轟頂一般。

  宋柔點一點頭，「聽聞大夫人抱恙在身，還以為今日不得見。」

  「小病而已，無傷大雅。」王大夫人的目光似有似無地在宋萍身上掠過。「這位便是宋四姑娘吧，常聽我家夫君提及過，你好像是他最新的紅顏知己。」

  宋萍懵住了，「啊？」

  「我家夫君風流多情，有無數個紅顏知己也是正常的，我是個好相與的，不是那等子眼裡不容人的，既然咱們早晚都是一家人，那我便喚你一聲妹妹了。」王大夫人溫柔地說道。

  宋柔的臉色一下子就拉了下來。

  「王大夫人慎言！萍兒與王大公子之間清清白白，並沒有大夫人口中的那種意思，我今日來是賞花的，不是來聽大夫人散布謠言的。」

  王大夫人的笑意微微凝固了一下，目光才從宋萍的臉上轉到宋柔身上。

  當年宋家的庶女，爹不疼又沒娘的，如今夫君一飛沖天了，她倒是說話很硬氣了，連最基本的客套和顏面都不去顧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