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我就不去打擾她了。」宋柔輕聲說完後,帶著春華和秋實離開了。
在他們走後不久,有丫鬟過來說道:「夫人,方才少夫人來過。」
蘇夫人面色如常,看不出有什麼情緒,只是整個人仿佛滄桑了不少,她點了點頭,修剪花枝的動作甚至都沒有遲緩一下。
見夫人一直不說話,丫鬟便想退下。
剛剛一動,便聽得蘇夫人吩咐道:「去將我房中的玉如意拿過去吧,送給她。這孩子,悉心照料了我這麼久,我如今也騰不出空找她,便由你拿過去吧。」
「是,夫人。」丫鬟屈一屈膝,便退下了。
一旁看著的可人慾言又止的。
蘇夫人終於修剪完這些花枝了,她將剪子握在手裡,轉過頭問可人,「你是不是想問我,少夫人都不進來看我一眼,我為何不生氣,反而還賞賜於她?」
可人愣了一下,心中暗暗道,這夫人莫不是會什麼讀心術?怎麼一猜一個準?
她趕緊點頭,「還請夫人賜教。」
「這便是你要學的了。」蘇夫人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說道:「你回去好好想想答案,想好了,過來告訴我。你若是能將這件事想通,便也足夠了。」
說完,她拿著剪子就進了裡屋。
可人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剛好碰到回來休息的小菊。
她便問道:「小菊,今兒少夫人為什麼站在門口不進來,後面又回去了呢?」
小菊本來就不太待見可人這種仗著自己阿父與主君當年那檔子事,自己才得以混進來夫人的院子裡,還一來就與自己一起做了二等丫鬟。
想她從三等熬到二等,可是足足五年才熬上來,這可人就仗著自己阿父,就直接跨越到了二等。
偏生這可人是個蠢笨的,啥也不懂,還不如自己,一個不如自己的人,不需要做任何事兒就能與比她努力的人站在同一個位置,自然會讓人心生不悅。
於是,她沒好氣地說道:「夫人特意交代過我們,不要給你說,你也不用問旁人了,夫人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她是要你自己想,你跑來問旁人,哪怕知曉了答案又如何?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別弄虛作假的,讓夫人失望!」仟仟尛哾
可人咬著下唇,將這口氣生生咽了下去。
等到小菊喝了一口茶水,吃了一些點心離去後,她才鬆開攥得皺巴巴的被褥,忿忿道:「等我做了少爺的姨娘,我看你還怎麼敢這樣對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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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子卿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十日後了。
盛京的痘疫已經完全控制住了,街上終於人來人往,如以前一般熙熙攘攘。
因著次日就是正月十五,元宵佳節,會有燈會,盛京城的高樓小院,幾乎都掛上了大紅燈籠,想用這喜慶衝散痘疫帶來的陰霾。
回了蘇府,蘇子卿先去了鳳棲閣給蘇夫人請安。
彼時,蘇夫人正在房中做著針線活兒。
下人就來通稟,「夫人,夫人!少爺回來了!」
看著一臉喜氣洋洋的下人,蘇夫人緩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放下手裡的針線,「快讓他進來。」
身後奉茶的可人眼睛瞬間就亮了,自己盼了大半個月,終於盼到少爺回來了!
今兒個可得好好表現表現,在少爺面前有個深刻的好印象才是!
於是,她對蘇夫人說道:「夫人,少爺回來了,奴婢去準備少爺愛喝的茶水。」
蘇夫人也沒阻攔,抬了抬手,示意她去吧。
等到蘇子卿進來的時候,蘇夫人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朝服的變化,越發瘦削的臉勉強擠出來一個笑容,「阿卿,升官了這是。」
「是啊,阿母。」蘇子卿走到她跟前,緩緩蹲下,「阿母,兒如今是三品官員,接替了溫老尚書的位置,做了這兵部尚書。」
「你年輕有為。」蘇夫人伸出手,搭在他的肩頭,和藹道:「阿母很欣慰。」
從前那個活得肆意飛揚的阿母,如今沒了那股勁兒,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頹靡而又綿軟的氣息,蘇子卿的喉頭緊了緊,他抿了抿唇,好半天才說道:「阿母,你瘦了。」
「我竟瘦了嗎?」蘇夫人微微有些訝然,雙手一下子捂住自己的臉頰,「你阿父還說我吃得多」
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恰好這個時候,可人端著一盞茶進來,笑容燦爛的臉都要笑爛了。
「少爺,這是你最喜歡喝的碧螺春!」
蘇夫人和蘇子卿的臉色同時一黑。
尤其是蘇子卿,他直接脫口而出道:「阿母這裡怎會有如此沒有眼力見的下人?」
他與自己的阿母,方才還在緬懷故人的憂傷之中,馬上就進來一個笑得比誰都開心、嘴角都咧到耳根子的下人。
這下人都看不出來氣氛不對勁嗎?
可人愣了一下,見他們面色凝重,便也跟著正了正色,「是奴婢的錯,少爺剛從外邊兒回來,想來也渴了吧,喝一杯茶水潤潤嗓子,再與夫人講話也不遲呀!」
她故意低下頭,眼底瞬間就有了淚光。
她聽阿母說過,男人最是受不了女人眸光閃爍的樣子,任何女人淚眼婆娑的模樣,最是惹男人心動的,尤其是那種強勢的男人,越是心疼嬌弱的不堪一擊的女人。
於是,她努力讓自己的姿態看起來謙卑一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楚楚動人一些。
誰知,蘇子卿的臉色更差了。
「怎麼,你沒被管事訓過?主子說兩句,你還委屈上了,要在這裡掉眼淚?」
可人:?
她愣了一下,這好像與自己預想的不太一致啊。
「開年沒多久,你要在夫人的院子裡掉眼淚,是想夫人一整年都壞了氣運嗎?」
蘇子卿眼底閃過韞色,厲聲說道:「說,你是哪個管事媽媽調教出來的?」
可人嚇得險些茶杯都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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