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卿，你怎麼停了？」宋柔見他忽然放下筷子，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不由問道：「是菜沒做好嗎？」

  蘇子卿回過神來，低著頭看著這一桌子色澤誘人、香味濃郁的飯菜，說道：「沒有，你做得很好。」

  「那你怎麼不吃了。」

  蘇子卿道：「馬上吃。」

  他一面夾著菜，一面慢慢地咀嚼著，將所有的心事都咀嚼到肚子裡去。

  譬如，他明明是想問她，為何總是對自己若即若離。

  他能感受到，宋柔對自己不是完全無情，甚至就像張啟說的那般，他也偶爾會察覺到宋柔的愛意。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份愛一直在退縮，總是在接近自己的最後那一刻又收了回去。

  這些疑問都堆在心裡，自己卻無法得到答案。

  緣何不問一問。自然是問了也得不到結果的。

  宋柔是什麼樣兒的人，他再清楚不過了，不是她自己親口說的話，誰也別想讓她開口。

  「張啟和沈澈今兒都不在嗎？」

  宋柔看了看四周，空落落果然是沒有其他人的。

  「他們出去了。」

  「你吩咐的？」宋柔托著下巴說道。

  「是的。」

  「兩個人都不在，」宋柔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看來咱們蘇大人，明日是要給大家一個驚喜呀。」

  「聰明如夫人啊。」

  蘇子卿三兩下就吃完一碗飯，悠悠地喝了一口熱茶，說道：「這次雖然比上一世多了賀守的案子出來，不過會比上一世更快地結案。」

  「時間太短，我來不及煲湯了。」宋柔看著他喝完那杯熱茶，不自覺就解釋了一下。

  蘇子卿垂首看著空空如也的被子，笑道：「沒事，我已經很知足了。」

  「明天想吃什麼？」

  蘇子卿聞言，眉梢輕輕一挑，「夫人是要為我親自做吃食？」

  「別想太多，」宋柔移開視線，「我不過是想嘗試一些新菜式，沒人試吃，拿你練手。」

  「那也是我的榮幸。」

  他的語氣很輕柔，眼神很是繾綣。

  「大人，大人——蘇大人——」

  一聲不合時宜的聲音響了起來。

  蘇子卿的笑容凝固了一下，緩緩轉過頭去看那道身影。

  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怎樣，宋柔好像聽到了磨後槽牙的聲音。

  「有人找你。」

  「我知道。」蘇子卿咬牙切齒地說道。

  每次氣氛剛剛烘托的差不多了，這張啟就會一下子冒出來了，真是讓人想打他一頓啊。

  「那你忙，我先出去了。」

  宋柔剛一站起來，蘇子卿便也隨著起身，「你不用避嫌的，我沒什麼是你不能聽的。」

  「算了，還是不要落人話柄的好。」

  宋柔走到外面，忽然感受到後面有人追了出來。

  還沒來得及回頭，就感受到斗篷的帽子被人拎起來，然後腦袋上就被這雪白的帽子壓了一壓。

  他溫柔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帶好帽子。」

  宋柔伸出手來，只是想調整一下帽子，身後那人可能誤會了，以為她要摘下帽子，便又柔聲哄她，「聽話，乖乖戴好帽子。」

  宋柔的臉唰的一下子就紅了。

  「我」本來想解釋一下的，餘光卻一下子就掃到周遭的侍衛們低頭的低頭，左顧右盼地左顧右盼，都是一副沒看見的模樣，宋柔便又改口道：「我先回去了。」

  解釋還需要好一會兒的時間，可是走卻是立即就能走的。

  等到宋柔走後，張啟連忙跑上前，還沒來得及說話，蘇子卿就轉身進了書房。

  他又跟在了身後，「大人，大人。」

  兩個人一起進了書房，蘇子卿將將坐了下來，就聽到張啟說道：「方大人那邊還是沒有什麼動靜，不過小的相信，大人一定能夠讓方大人主動過來找您的。」

  蘇子卿攤開面前的卷宗，還在翻閱著。

  張啟又道：「大人已經看過許多遍了，怎麼還在看呢？」

  「因為還有人要看本官，本官就坐在這窗前，給他們看看。」

  張啟愣了一下，努力地去理解蘇子卿的這句話。

  他思來想去，終於有了一個想法，便試探性開口道：「大人的意思是有人放了眼線在這府衙之中那人正在透過這窗暗中監視大人？」

  「是。」

  蘇子卿沒有抬頭，而是專注地盯著面前這堆卷宗看來看去，「你進步了。」

  得了蘇子卿的誇獎，張啟很是高興，膽子也就大了起來。

  「小的斗膽再猜測一下，是朱大人那邊的人，在監視大人？」

  「為何這樣說？」

  「因為大人今兒個將將去過朱府，小的都不用猜，便知道大人一定給了那朱大人好大的教訓。朱大人應當是與此事有關聯的，所以大人去警示他，而他也在害怕大人，所以暗中派人監視大人。」

  蘇子卿終於從書卷中抬起頭來，淡聲道：「你還需要多磨練一下。朱平這種身份的人，是不會讓自己的下人去做這些事的，這些事便是董誠和洪四喜來做。董誠負責卷宗，朱平此刻正懷疑他呢，自然不會讓他派眼線過來，所以這事兒應該就落到了洪四喜的身上。」

  張啟受益匪淺，連連點頭，「小的明白了，多謝大人不嫌棄小的愚笨，還肯教教小的。」

  兩個人在書房裡一直待到了夜幕落下。

  沈澈終於回來了。

  他一回來，蘇子卿便從伏案前站了起來。

  「如何？」

  沈澈答道：「下面的人來報，如大人猜測的那樣，董誠和洪四喜出朱府的時候，是在大人走後不久就跟著出來了，董誠的臉色很是難看，還有些慘白，而洪四喜就顯得輕鬆得多。」

  「杜懷安的人果然也在監測著方亦的動靜。」

  張啟聽後，問道：「大人，小的今晚還去找方亦大人嗎？」

  「不必，歇一天。」蘇子卿雲淡風輕道：「頻繁地去見他，反而惹人懷疑。就這樣見了一次，就足夠了，再下一次，本官要方亦親自找上門來。」

  「是！小的都聽大人的。」

  沈澈道：「那下官就在這裡，一直等到凌晨，下官便按照大人的吩咐行事。」

  「這些事交給你底下的人做就是了，你，本官另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