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布衣男子二話不說就走到了蘇子卿的面前,雖是一身打著補丁的布衣,但是一身的浩然正氣將他襯得清貴萬分。
「大人有何吩咐?」
「本官初來唐州,身邊兒缺個人指路,你可願跟在本官身邊,給本官指指路?」
布衣男子驚了一驚,抬眸就撞上蘇子卿堅定的眼神,當即就跪了下來,「只要蘇大人能為賀大人查明真相,小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大人在上,小人名喚張啟,見過蘇大人!」
「你隨本官一起回去,本官一定會查明真相,以告慰賀大人在天之靈。」
杜懷安對剩下的百姓們說道:「天色不早了,大家都早些回去吧。」
旋即又回頭道:「下官送大人回府。」
「不必了,本官住客棧就行。」
杜懷安又勸了一道:「下官是擔心大人的安危啊這住在外頭終究不比住在官府這般安全,官府里有重兵把守,大人行事也安全一些。」
「好,那本官的安危就交給杜大人了,便去官府吧。」
出乎意料的,蘇子卿一點兒也沒拒絕,點了點頭便從他身邊走了出去。
望著接連從自己身邊走過去的沈澈、張啟,杜懷安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是不是被蘇子卿下了套?
如果沒記錯,蘇子卿前面一直說的是回官府吧?
這突然要回客棧,他自然得要將他勸進官府里住,哪兒有給欽差大臣住客棧的?
這一勸,首先搬出來的理由肯定就是安危的問題。
官府里有兵,一呼百應,而客棧外頭,派兵在外保護,那也不能派太多,免得堵了街道還嚇著百姓。
誰知道這理由一出來,蘇子卿順理成章地就將安危推到自己的身上。
得了,這意思就是,在唐州以後自己都要貼身保護他了唄,他破個皮兒少根頭髮兒自己都完蛋了。
沉默了許久,杜懷安終於不情不願地跟了上去。
「對了,把我夫人從客棧接過來,我夫人的安危也拜託杜大人了。」
杜懷安在後面默然片刻,方才大聲地應道:「蘇大人放心,都交給下官。」
到了官府裡頭,杜懷安拿出了一堆卷宗給他。
蘇子卿坐在案前,精準地從一堆卷宗里挑出記載月前發生的唐州打人案事件。
起因是大白天的,一些婦人在酒樓里吃飯,另一桌的男子看上了其中一位,上去就開始動手動腳的,另一個婦人就維護被調戲的女子,推開了那個男子。
然後一起的五位婦人,遭受到了那男子及其同行人共計三人的暴打,當場就死了四個婦人,剩下一個人傷勢過重,唐州最好的醫者都圍著救治了一整晚,最終也沒能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沈澈蹙著眉頭道:「那酒樓是只有他們幾個人吃飯嗎?」
杜懷安在一旁道:「不是,只是吃飯的那三個男人,是唐州有名的惡霸,那些老百姓們無權無勢的,哪裡敢衝上去呢?」
蘇子卿頭也不抬地問道:「捉了幾個?」
「捉了兩個人,還有一個還在跑。」
還在跑,沒抓住的那一個,是唐州刺史朱平的親兒子朱絡自,聽說已經送到了別的地方,所以與唐州隔得近的襄陽、石洲、定州都在尋找這個人。
只有蘇子卿和宋柔會知道,他到底在哪裡。
而其他兩位已經抓進去關押起來的人,也都是董誠和洪四喜在民間抓來的與打人的那倆人長得相似的無辜百姓。
蘇子卿點頭,「好,本官知道了,你現在就帶兵出去,在城門口守著,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人物進出。」
杜懷安應道:「是,下官這就下去。」
等到杜懷安走了後,蘇子卿聽了一陣,確認門外沒有人在偷聽後,才對著張啟道:「那三個惡霸在的時候,你當時在不在現場?」
張啟猛地點頭,「在的!」
「你可還記得那幾個人的長相?」
「記得!」
「行,」蘇子卿終於掀起眼皮看向一旁的沈澈,「我記得你畫畫功底極佳,殿試的時候,光是聽聖上的描述就能夠還原出來他十幾年前遇到的那位叫夏玉蓮的女子。」
「是。」沈澈明白過來他想做什麼,當即就道:「下官一定盡最大的努力去還原惡霸們的樣貌。」
張啟的嘴唇囁嚅了幾下,鼓起勇氣說道:「大人下官不會描述」
沈澈愣了一下,心情一下子跌進了冰窖。
他雖然畫畫技術極好,但是也要有個描述才畫得出來啊。
沒有任何的描述,他縱有出神入化的畫工,也派不上用場啊。
蘇子卿也正準備說一句「沒事」,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看見張啟鬆開咬的發白的嘴唇,「但是小的可以畫上一畫。」
「只要大人相信小的」
「我相信你。」
蘇子卿吩咐道:「你就在這裡畫,沈澈沈大人會守著你。」
「好,多謝蘇大人的信任。」
張啟得到了蘇子卿的肯定後,眼裡不由自主地多出來幾分自信的光彩出來。
不一會兒,外頭傳來了腳步聲。
蘇子卿的耳朵微微一動,便知道是聞溪和宋柔,他站了起來,「我出去一下。」
沈澈應了一聲,「好,我留在這裡。」
蘇子卿開了房門,迎著凌冽的寒風走了出去,將將走了幾步,就到了宋柔的跟前。
「你怎麼出來了?」
「自然是聽見你來了。」
他自然而然地就拉上了她的手,「熱的?」
見他有些詫異,她笑了一笑,「這不是瞧著你老是嫌棄我的手冰,我用的你為我做的那個小湯婆子,一直抱在懷裡,自然就是熱的了。」
蘇子卿眉眼間浮上笑意,「那就好,等回頭我再給你做一個,兩個來回給你替換。」
「好。」
兩個人走到了後面的院子裡,推開門,就有侍從和丫鬟鞠躬問好。
踏入院子裡,進房間的時候,宋柔忽然從他的發間拂過,「哎呀,有一朵很好看的雪花落到你的發間,我不該伸手去摸它的,它化成水了。」
「等我們完成了這件事,回到京都,我陪你看京都最大的一場雪,萬千雪花,紛紛揚揚,好看得很。」
合上房門,宋柔問道:「還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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