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進山洞裡深處，宋柔不敢歇著，她跑去外面撿了乾的木柴進來，在蘇子卿的身上摩挲著，果然摸索到一個牛皮袋子裡裝著的火摺子。

  「一定要能用才好」

  她默默地祈禱著，旋即點燃了火摺子。

  看到火光了那一刻，她差點喜極而泣。

  大冬天裡，找到乾柴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他們在河裡遊了這麼久，火摺子沒濕也是上天眷顧了。

  他們兩個人，里外濕了個徹底。

  蘇子卿又受了傷，寒氣入體，又中了毒，沒有火，他生存的希望就很渺茫。

  宋柔燒起了火，將自己的衣服和蘇子卿的衣服架在一旁烤了起來。

  然後穿著裡衣，為蘇子卿將草藥碾碎。

  她在漣忱給自己的書上看到過，有解毒的藥草。

  蘇子卿的症狀和上面說的七日盡很像。

  嘴唇發紫，手心會一天生出一個黑點。

  她拉住蘇子卿的手時，就已經發現了他手心裡有了一個黑點。

  一個點代表一天。

  七個點浮出來，就是華佗在世，也回天乏術了。

  希望自己手裡的草藥都是書上說的那些，她記得不是很真切，但是就覺得這些藥草和印象里看到的樣子是一樣的。

  按照書上所說的那樣，她將草藥用石頭搗碎，旋即雙手捧著草藥在火上微微加熱了一下，才一點點敷在蘇子卿的上身傷口上。

  藥效有沒有用，就看一個時辰後他手心裡的黑點消不消了。

  宋柔又從外面取了許多乾草進來，堆成一個小窩，然後將蘇子卿放進去，自己再又跑出去找吃食和水源。

  林子裡她兜了好大一個圈子都沒有可以吃的果子。

  宋柔已經是疲憊不堪，整個人已經是搖搖欲墜的狀態了。

  她忽然想到了游下來的河。

  從懷裡拿出一些熏干肉粒，她走了好久才到了河邊，左右看了沒有人後她才從樹後走了出去，然後走到河邊，用旁邊的半截竹筒裝了水。

  看著冰冷的河水裡，真有小魚的身影。

  她摸了摸酸脹難忍的膝蓋，「我這腿，怕是要廢了蘇子卿，你要給我找最好的大夫來給我看病。」

  深吸一口氣，宋柔踏進了冰涼刺骨的河水裡。

  她小時候就有徒手捉魚的經驗，所以很容易就捉到了四條小魚，在河邊清理好小魚後，她用樹葉包裹著，再拿起旁邊的竹筒往回走著。

  一直到夕陽西下，她才再一次回到了山洞裡。

  宋柔找來石頭，將木塊中間挖出一個圓心，然後倒進去河水，加入處理好的小魚塊，並著自己隨身攜帶的調料放進去，然後放在火上煮著。

  另外兩條魚，她按照方才的法子，放進了另一個木塊里煮著。

  做完這一切，她筋疲力盡地趴回蘇子卿的身邊，然後小心翼翼地扒開他的手心。

  「一定要好，一定要好」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挪開自己的手，展開蘇子卿的手心。

  ——沒有黑點！

  她如釋重負，一下子倒在了蘇子卿的身邊。

  「我好累，我不睡，我就這樣躺著休息一下」

  她真的很累，也很疲憊，眼皮子沉重得都抬不起來了。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睡，一旦睡過去後，醒過來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蘇子卿的藥草還要再上兩次才行。

  而且她一睡不醒後，這柴火滅了，他們在這陰冷的山洞裡也會被凍死的。

  每當她覺得自己撐不住了要睡過去的時候，她就會猛掐自己的手一次，讓自己清醒過來。

  這樣躺著，一直到她聞到了魚肉的香味兒，她才爬了起來。

  看到鮮嫩的魚肉，她拿起兩根木柴取下木塊，將裡面的湯倒了進了竹筒里，然後走到蘇子卿的身邊，扶他坐了起來。Πéw

  「蘇子卿，蘇子卿」

  她不敢大聲地喊他，只敢這樣小聲地喚著，「蘇子卿，我要餵你喝一點兒湯，你乖一點，不要吐，這個很少，你全部喝下去你身子才會暖起來。」

  她端起竹筒吹了吹，然後看著沒什麼動靜的蘇子卿。

  她煮了四條魚只熬出來這麼一點魚湯，「蘇子卿，你聽到了就回應我一下，你就，你就動一下手指」

  宋柔死死地盯著蘇子卿的手看著，卻沒有看到什麼反應。

  她嘆了一口氣，以為蘇子卿真的不會再有任何動作了，結果下一刻，她卻看見蘇子卿的手指，真的動了一下。

  宋柔怔了一會兒，她看著眼前緊閉雙眼的男人，忽然覺得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吹了吹魚湯，她將竹筒送到他嘴邊，掰開他的嘴一點一點地往裡面灌著魚湯。

  她餵得慢，還餵得少，蘇子卿也真的很乖，一點兒也沒有吐出來。

  等到魚湯都餵完了後，她才掏出一粒藥丸出來給他服下。

  「這是我生了病，又不想忌口想吃羊肉魚肉這種發物而做出來的藥丸我自己都還沒有用過呢，倒是給你先用上了。」

  她笑笑，然後餵完藥後扶著蘇子卿躺下。

  她自己就著剩下的魚湯吃了魚肉後，才覺得身體暖和了不少。

  抹了一下架子上烤著的衣物，已經幹了許多了，衣服下擺還有些濕，但是這個不影響，宋柔取下蘇子卿的衣裳給他穿上。

  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衣服。

  自己的衣服內里是有狐狸皮和狐狸毛的，所以幹得很快，已經完全乾透了。

  宋柔將自己的狐狸毛外衫也披在了他的身上。

  自己則穿著一件狐狸毛的中衣，也算是勉強禦寒。

  又往柴火堆里加了木柴，她保存了一點火種和乾柴在一旁，預備著明天起來用，然後躺在蘇子卿的身邊，「我今天可累了，又困，又累，又餓。」

  旁邊的人沒有什麼動靜，她靜了一會兒，主動鑽進他的懷抱里，「我想，我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完全聽不到了。

  這一夜，外面的鳥鳴聲一直在響。

  掩蓋住了山洞裡細微的動靜和噼里啪啦的柴火聲。

  山洞門口，還有宋柔進來的時候灑下的一些驅蟲的藥粉。

  山洞外面，茂密的草將洞口遮掩住，也擋住了外頭想鑽進來的風。

  洞內，有柴火的關係，漸漸地也就暖和了起來。

  這一夜，過去得很快。

  宋柔醒來的時候，柴火已經燃盡，山洞裡黑漆漆的一片，她愣了一會兒，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究竟是在做夢還是現實。

  直到她想起身的時候，才發覺身側有個人躺著的。

  昨日發生的事兒盡數回想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這不是夢，是現實。

  宋柔起身，小心翼翼地打開火摺子，憑著亮光走到了火種留下的地方，重新將柴火燃起。

  火光映照下，她看見蘇子卿仍舊雙眼緊閉躺在草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