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毒婦！你真沒良心啊真沒良心！」董三娘指著她，嘴唇都在抖，「你忘了你被劉大打的遍體鱗傷，只有我一個人買來藥去看你，你忘了你被劉大大冬天扔在外面不給進門的時候，也是我出來收留的你，還安慰的你嗎？」

  「說到這裡，」佳佳再一次露出那個怪異的笑來，「我還這得感謝你，若不是你，我怎麼殺的了與你真心相愛的董昌呢？」

  此言一出，董三娘的防線徹底被擊垮。

  「你，你說什麼？」

  「聽不清嗎？」佳佳看著她，笑得極其囂張，「我說，多謝你帶我進去你家，我才有機會給董昌下毒呀，董昌之前身體很好不是？後面不是突然暴斃了嗎？唉。他根本不是什麼暴斃，急病，是我下的毒啊。」

  董三娘沒能承受得住，胸口壓抑的她呼吸不過來了，後頭氣血一陣一陣地往上翻湧著，她不住地拿手捶著胸口，臉上是無窮無盡地後悔，「昌哥兒，是我害了你啊，是我引狼入室啊」

  看到董三娘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一點兒血色也沒有了，佳佳只覺得大為痛快，她笑道：「董三娘，我如今看著你如此，便也覺得心裡頭好受多了。」

  宋柔聽得心底直發寒，她冷冷說道：「我從前只聽別人說人心險惡，卻不知人心能險惡到如此地步，如今我見了你才知道，何止是人心險惡，簡直是畜生不如。」

  「罵吧，只管罵我。」佳佳又在廳堂里笑了起來，大廳里滿是她的笑聲，她笑著笑著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

  佳佳偏頭看著地上痛苦不已的董三娘，怔怔地走過去。

  「你要做什麼！」

  兩個衙役攔在董三娘的跟前，對著佳佳半拔出了手裡的佩劍，「退後！」

  佳佳蹲了下來，歪著腦袋看著董三娘，聲音聽著頗有幾分森然，「其實，董三娘，我好嫉妒你，我真的好嫉妒你啊」

  「我以為，我終於贏了，可是我發現我還是沒有贏過你。」

  她仰著頭，擦著自己的眼淚，可那眼淚就像是決堤的水，根本就止不住。

  「我以為殺了你的丈夫，殺了你的女兒，你的日子就會和我一樣痛苦了。」

  「你是和我一樣痛苦了不錯，可是你的痛苦，是我帶來的，而我的痛苦呢？我的痛苦，卻是上天賜給我的。不公平，真的不公平，我嫉妒你，你為什麼能這麼好命？我嫉妒你！就連現在，上天也要派人來幫你！我真是嫉妒你嫉妒地要發瘋！」

  「你本來就是個瘋子！」

  董三娘嘶吼出聲，「你就是個瘋子，你不是人！」

  相較於宋柔的忿忿不平，怒不可遏，蘇子卿這邊就平靜無波得多。

  他靜靜地聽著佳佳在下面說話，拿起毛筆寫著判詞，偶爾停頓一會兒，但很快又能拿起紙筆寫了起來。

  等到他將案件整理完了後，他才一拍驚堂木，端坐在上堂，睥睨著下首的人，淡聲道：「罪婦王氏。」

  「跪下！」

  兩個衙役一腳踹在了佳佳的膝蓋窩裡，她直接撲通一下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這個天兒是冬日了，她卻還穿著夏日裡的衣裳，幾件洗的褪色的夏季衣裙疊在一起穿，才勉強禦寒。

  可是此刻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她還是止不住地打起了哆嗦。

  「你先後殺害了董昌父女二人，對董昌殺之以毒，以本官的經驗來看，你應當是用了民間極其常見的老鼠藥，此藥一點點不足以死人，也不易察覺，可是毒性極大，長時間的攝入，會導致身體裡的器官一點點衰竭，直至身體完全承受不住的那一日，便會暴斃而亡。」

  佳佳昂起頭，絲毫沒有任何的掩飾，「是這樣的。」

  「至於董慧，你應當是殺了她，然後埋在了你家的養雞場底下。」

  這句話一出來，佳佳就感覺到了一旁的董三娘回過神來了，正死死地盯著自己。

  她忽然就改了口，否認道：「不是。」

  蘇子卿沒有耐心和她周旋，直接冷冷地說道：「我給你立下的字據，說得一清二楚，你須得將案件實打實地和盤托出，我才會救你的女兒出來，如若有半分摻假，你死了不久，你那女兒也只會隨你而去。」

  「可我若履行了我的承諾，你女兒將會過的很好，至少比你好。」

  佳佳一怔，張開口好半天沒說話出來。

  她心底是不想董三娘找到她女兒的屍骨的，她想讓董三娘的女兒不得安息。

  宋柔在一旁徐徐道：「你養雞場的雞就已經說明了一切，動物對血腥味是很敏感的，你的養雞場有一處地方，所有的雞都避開那個位置，擠在最左邊，而你自己總是似有似無地往那一塊兒地方去看，說明董慧的屍身，就埋在那裡。」

  見佳佳的表情仍是不為所動，宋柔忍無可忍，厲聲道：「王氏，你自己想清楚了再回答！你以為你能夠將這事兒瞞得住嗎？你現在之所以還可以站在這裡陳述案情，完全是蘇大人在給你一個救女兒的機會，不然他早就派人出去將你家院子翻個底朝天了，還用得著在這裡和你多費口舌嗎？」看書溂

  這話一說完，她就氣得心臟都跳得加快了起來。

  努力穩住自己的心緒，她忽然感受到一陣炙熱的目光向自己投來。

  她抬頭往那方向看了一眼，正看見男人深邃而又幽深的眸子。

  佳佳哪裡還敢隱瞞，連忙說道：「是是是，就被我埋在了養雞場的下面！」

  董三娘在一旁再也經受不住了，眼前一黑就倒地不起了。

  等待了一個多月，她一直抱著自己的女兒一定還活在世上的希望活著的，她也一直心心念念可以找回自己的女兒。

  董三娘想過最壞的打算便是，哪怕是張家嫌棄她，覺得她這麼久沒有回來，清白不明不與她成親了，董三娘都覺得沒關係。

  大不了自己賣一輩子的豆腐，養一輩子的女兒便是了。

  可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等來女兒的死訊。

  並且這個人，還是自己曾經幫助過的人。

  一時之間，太多的痛苦和打擊壓在了她的身上，她承受不住了，直接昏死過去。

  最懊悔的，還是自己那一天，讓女兒獨自回了一趟家，才給了壞人可乘之機。

  她覺得自己是昏了過去的，眼前一片黑暗，周遭的聲音都變得極其的模糊。

  可是隱隱約約間，她又看見了前面又一道光。

  一個笑容甜美的女孩朝她奔過來，「阿母！」

  她的眼淚唰的一下就掉了下來，「我是死了嗎？我也來陪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