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李昭則挑了挑眉,「但聞其詳。」
「微臣有自己的眼線,因為看著溫府的人不大順眼,所以對他們格外的留意。」
有個自己的眼線很正常,不過說得這樣大言不慚,蘇子卿倒也真是不同尋常。
南陽王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溫家的人,我也留意過,他那長子不大對勁,只是他們狡猾,我還沒看出什麼破綻,不過溫老爺子賣官一事兒,我手中是有證據的。」
「賣官,不足以擊垮整個溫家,也不足以給定王致命一擊。」
「是了,所以我遲遲沒有出手。」南陽王含笑看著他,「所以,阿卿今日來,是給我什麼驚喜呢?」
蘇子卿道:「驚喜一個月後,我自唐州回來,會為殿下送上。今日我來,是要殿下幫忙的。」
南陽王點點頭,「你但說無妨。」次日天明。宋柔還在用早膳的時候,春華從外頭回來,皺著眉頭說道:「少夫人,咱們一直暗地裡查著宋夫人販賣印子錢的事兒,眼瞅著就要成了,結果突然之間所有的痕跡都沒了。」
勺子微微一頓,宋柔慢慢地吞下一口燉得軟爛的蓮子,「那就是平西伯夫人出手了唄。」
「這可怎麼辦?」
「不打緊,查印子錢本就是拿去唬她們的幌子。」
宋柔悠悠地放下勺子,望著春華後面疾步而來的秋實,微微一笑道:「我真正要查的,原也不是這個。」春華回過頭,看到了一臉凝重的秋實推開虛掩的門進來,瞬間恍然大悟。
「少夫人,平西伯府來往的人已經打探清楚了,就是大姑娘的夫家,溫家。」
春華轉念一想,一些零零散散的記憶拼湊在一起,堆起了一個大概的框架,「所以,少夫人之前頻繁地和溫公子接觸,不隱瞞行蹤,故意激怒主母,就是為了讓平西伯夫人出手?」
經她這麼一說,秋實也明白了過來,「怪不得,少夫人一直讓我盯著平西伯府的動靜。原來少夫人之前與溫公子來往密切,就是為了讓宋夫人和平西伯府一著急,就暗地裡尋溫家的人做交易去了。」
宋柔抿著唇沒說話。
畢竟這是她一方面的目的不錯,可她還有一方面的目的——她那時是真的想嫁入溫府。
「做什麼交易?」春華瞪著一對迷茫的眼睛。
宋柔拿起一旁的牛乳喝了一口,才緩緩說道:「溫家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全靠著溫老爺子與定王的交易,還有溫家長子溫亭閬與北魏的交易。」
「溫老太爺賣官。」秋實補充道:「年紀一大把了,竟然還干出這事兒。」
「溫亭閬與北魏的交易又是什麼?」春華疑惑道。
宋柔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測,我是見咱們與北魏之間,小打小鬧數年,大戰沒有小戰不斷,溫亭閬的能力不如陸家兒郎,緣何他守在邊疆,就能輕而易舉將北魏的士兵擊得節節敗退,而陸家兒郎就耗時耗力、費勁心神才能奪取勝利。」
「溫亭閬回京的時候我曾見上一面,吃得膘肥體壯的,哪兒有一分一毫的帶兵戍邊、鎮守邊疆的樣子。」
「而且我記得陸見川公子回來的時候曾經說過,北魏兵力強盛,糧草充足,既然如此,他們為何不直接吞併溫亭譽駐守的汴州,而是一直和他小打小鬧地周旋著。」
春華和秋實皆有些驚訝,還是春華先開了口,「少夫人,婢子好像記得溫家大公子多年來一直在汴州,從未回京啊。」
糟了!
怎麼把上一世的事兒說出來了。
宋柔心下一驚,卻仍舊面不改色道:「他私自回京,你們自然不知道,我也是偶然間看到過的。」
秋實思索了一下,道:「可是,溫大公子能用什麼和北魏做交易呢?」
宋柔沉吟片刻,「北魏遲遲不吞併汴州的原因,我也在想溫亭閬和他們做交易,是為了保溫家能有一個人在朝中還能堪當重任,讓溫家還能與定王有個談條件的底氣。那北魏呢他們要的,應該就是拿下李朝,一統天下。」
忽然,宋柔靈光一閃,眸色微變,「我明白了!」
「姑爺回來過嗎?」
「未曾,姑爺昨天晚上離開後,就一直沒有回過府。」
那只能等他回來的時候再說了。
「還有就是,少夫人先前一直派婢子查當年服侍在姨娘身邊的人,查到了一個。」
宋柔猛地抬頭,「在哪裡?」
「就在京郊杏花村,姨娘難產撒手人寰,院子裡的人遣散了,大多數的人不知所蹤,唯獨這個杏雨姑娘隱姓埋名在杏花村嫁了人。」
「春華,你留在府里,姑爺回來就去宋府給我說一聲。秋實,你去宋府見萍兒,要她傳個口信,就說,午時我在酒肆等她。」
兩個小丫鬟各自領命退下。
宋柔拿了一件斗篷喬裝成普通丫鬟的樣子,挎著籃子出了門,她先去了一家藥房,「我要見竇大夫。」
藥房夥計道:「好的,請等一下。」
說著,便轉身回去尋竇大夫。
不一會兒,竇大夫跟著走了出來,一看到宋柔,因著宋柔在臉上點了很多顆黑痣,又包了頭巾,將皮膚塗得很黃,他一時之間也沒有認得出來。
「請問一下姑娘要看什麼?」
宋柔抬眸看向他,「我想與大夫單獨說說。
婦人有時候會有一些難言之隱,所以竇大夫沒有多想,很是理解地揮了揮手,讓夥計先去後廚洗草藥。
旋即坐在了桌子前,「姑娘請說。」
宋柔跟著坐了下來,認真地看著他道:「竇大夫,是我,我是宋柔。」
竇大夫愣了一下,盯著宋柔看了半晌,腦子裡終於有了印象,「宋二姑娘,你的手好些了嗎?」
「大夫,您是記得我的。」
「是了,」竇大夫輕嘆一聲,見她這副打扮,便也能猜得出來她這一來的目的是什麼了,「姑娘,我知道你要來做什麼。上一次我與你說完那些話,就挺後悔的。我只想本本分分、踏踏實實守著我這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藥房,真的不想卷進去那些事兒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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