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柔靜靜地坐在梳妝檯前,拿起梳子準備梳頭,沒有回答春華。
秋實察覺到宋柔情緒的異常了,忙給春華使了個眼色,讓她不要再說了。
旋即走到宋柔的旁邊,接過那把紫檀木梳子,「姑娘,我來吧。」
新婚頭日,可不能讓自家姑娘留下一個偷懶貪睡、輕慢婆家的名聲出來。
因此秋實手上的動作很快,三兩下就給宋柔梳了個好看的髮髻出來。
將頭髮全部盤上去,尚且有些不太適應,鏡中的美人兒,猶自美得驚心動魄,那頭髮盤上去後,露出修長白嫩的脖頸,整個人看起來氣質出眾、端莊雍容了不少。
輕抿了一下唇脂,宋柔起身道:「走吧。」
她一走出房門,蘇子卿就聽到了動靜,拿著一把玉骨扇翩然轉身,抬眸就看見美人如玉,姿容勝仙,一時失神。
宋柔輕咳兩聲,他才移開目光,掃了一眼她的高髻,這是已婚婦人的髮式,神色瞬間好了幾分,「走吧,隨我一同去給長輩問禮。」
這一路,走得十分漫長。qqxsnew
待他們走到正廳,見到蘇父和蘇母已經坐在了裡頭,兩個人便一齊跨過台階走了進去。
下人們立即端茶過來,新婦面見公婆。
蘇夫人穿著一身絳紫色的錦袍,正眉眼帶笑地看著她。
宋柔接過下人遞過來的茶水,像上一世一樣,跪得端端正正的,雙手向上托著茶杯。
她的手舉起來的時候,廣袖滑落至手腕的地方,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上面隱隱有著一些指痕。
「請阿父喝茶。」
蘇老爺摸著鬍鬚欣慰一笑,接過她的茶水喝,抿了一口,「阿柔,阿父就祝你與子卿如同樑上燕,歲歲常相見了。」
一語畢,他從袖中摸出一個大大的鼓鼓的紅包出來,塞給了宋柔。
宋柔笑著接過,又從婢女的手中端過另一杯茶,「阿母請喝茶。」
蘇夫人含笑點頭,從她手上拿過茶的時候,眼睛不著痕跡地從她手指遮掩的地方掃過,心下已經有了一些數了。
喝過茶後,蘇夫人一面摸出紅包,一面笑道:「阿柔啊,阿母就祝你和子卿百年好合了。」
「多謝阿母。」
蘇子卿在後面道:「阿父,阿母,這可偏心了,怎麼只有柔兒的份兒,沒有我的份兒?」
「你的?」蘇老爺吹鬍子瞪眼道:「朝廷自會嘉獎於你,你不想著怎麼從朝廷那裡拿錢回來,還想從你老子這裡拿錢?」
「是是是,」蘇子卿作了一揖,「阿父教訓的是,兒定不負所望,凡聚財之道無不涉足,必定賺得盆滿缽滿。」
「你這小子,還存心氣我。」蘇老爺擺了擺手,「帶著你的新婦出去走走罷,陛下給你的清閒時間也就這幾天了。」
蘇子卿倒是很不客氣,笑得一臉風雅,「那兒與柔兒就先行告退了。」
兩個人從正廳出來,下人們非常識趣,都遠遠地跟在他們的後面。
兩個人穿過花木遊廊,前面還能看見竹苑閣樓上那依舊掛在上面的大紅燈籠,從前這竹苑,只有聞溪和聽雨兩個人看守,燈火昏暗,安靜冷清。
如今多了一個人,卻冷清依舊。
「我讓聞溪去請了醫女。」蘇子卿忍不住先開了口,「你先回竹苑休息。」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
「已經請了。」他打斷道:「女兒家的手嬌嫩,馬虎不得。」
宋柔便不再拒絕,沉默著走在他身後一尺的距離處。
臨近屋門的時候,聽雨正拿著一個大掃帚,掃著院子裡的落葉。
看來下人們都暫時被蘇子卿屏退了,一時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蘇子卿走在前頭,推門而入,繞過那鳳求凰的灑金屏風,看到燭台那裡只燒了一點點的龍鳳對燭,眸色就不由地一沉。
他忽然停住了腳步,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宋柔心緒不寧,也沒注意到他停了下來,當即就撞了上去。
她捂著頭,抬眸就對上了一雙略微有些陰鶩的眸子。
「宋柔,若我給你一次機會,我與溫亭譽之間,你選擇,你會如何?」
他的聲音暗啞,眼神里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
宋柔不由後退了一步,默然片刻,再抬起頭的時候,眼底一片涼薄。
「你真想知道答案?」
她這語氣,帶著幾分譏諷,幾分不屑,更多的是無盡的涼薄。
蘇子卿的心一陣刺痛,「好,我知道了。」
他轉身就往外走去,聽雨好不容易掃在一堆的落葉,被蘇子卿一腳踩了個七零八落的,他懵了,「公子,這是,這是」
「別廢話,跟著我。」
聽雨見自家主子神色不太好,也不好再問什麼了,只往屋子裡看了一眼,只見裡頭那道倩影孤零零站在那裡,他暗自嘆了一口氣,扔下掃帚就追了上去。
「主子,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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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晚間,蘇子卿才踏著月色回來。
宋柔剛剛洗漱完,穿著一件青綠色的紗裙裹身,曼妙身姿若隱若現。此時,正坐在梳妝檯前將髮髻上的髮飾一件件取下來,如瀑般柔順的長髮傾瀉而出,柔柔地散在她的背後。
她甚至都沒有聽到房門打開,就只聞到了一陣清淡好聞的檀香。
來不及多想,就被一個人扯起來拽入了懷裡。
緊接著,耳邊響起那人清冷的嗓音,「宋柔,我已經想過了,左右在你眼中,你我不過是一場孽緣,可是我只要你,即便是孽緣,我也接受了。」
「我不會像上一世那樣了,任由你離我越來越遠。你我二人是拜了堂,成了親,名正言順的夫妻。我們夫婦一體,自然是要同床共枕的,不然日後會生了什麼嫌隙呢。」
他壓低聲音,將頭埋進她的脖頸處,呵氣如絲,「太子與南陽王都對我丟出了橄欖枝,我今日見了他們兩個人。」
宋柔想推開他,卻發現自己被他錮住,渾身竟然使不出一點兒勁兒。
她淡淡道:「你還和上一世一樣,表面為南陽王做事兒,實際上是太子一黨的嗎?」
「可以這樣說。」他吻了吻她的耳垂,輕柔又小心,「不過我還做了一點小小的變動。」
宋柔渾身起了一種莫名的感覺,也不知道如何去形容,總之就是酥酥麻麻的,奇奇怪怪的。
她蹙起了秀眉,「什麼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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