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龍趴在石板上,愁眉不展的閱讀著上面的符文。
天璇聖女寧璇舉止端莊,不肯與之同流合污,心道:「哼!行為舉止如此粗糙,果然是個莽人!」
徐玉龍仰脖看著悄然立在他身邊的寧璇,如同寒梅遺世獨立,心中玩心大起。
身後緊緊握住寧璇腳踝,而後一用力!
驚呼聲中,寧璇感覺腳下一股巨力傳來,身形不穩,一下子摔進了溫暖的懷抱。
徐玉龍面無表情的迅速將寧璇放在石板上,轉頭看向怒容滿面的天璇聖女,疑惑道:「女俠?你這麼這麼不小心,平地也能摔倒?」
寧璇氣結,怒目而視。
徐玉龍視若無睹,連忙道:「女俠!你仔細想一想,你們世家、聖地之中真的沒有人解讀出這些詭異符文嗎?」
寧璇下意識的思索,絞盡腦汁,最終搖頭道:「不知!」
見徐玉龍眼中遺憾之色一閃而過,寧璇急忙道:「我只能確定,天璇聖地絕無此人!」
「若是真的有這樣的人,那麼也肯定隱藏得極深極深!」
徐玉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低頭看著密密麻麻的詭異符文,眼前模糊起來,陷入沉思。
寧璇趴在石板上,發現與登徒浪子的身體湊得極近,小小腦袋也不由自主的靠向他,臉頰一紅。
幸好石崖下的光線不怎麼明亮,不然的話又要惹得徐玉龍更加興奮。
寧璇手肘放在石板上,手掌撐著小腦袋,看著徐玉龍的側顏,臉莫名的更加紅潤,自己卻沒有發覺,心道:「這個登徒浪子,安靜下來還挺帥的!」
徐玉龍腦海之中各種信息瘋狂旋轉,想要尋求最完美的出口!
他僅看了密密麻麻的符文一眼,便讀懂了其中的真義!
讀懂這些符文對他來說喝水一般簡單!
雖然不知道這是問什麼,反正每次讀那些至高經文的時候總能讀懂,並抓住其中要義,很快就能習得!
無師自通!
就像是記憶的閘門打開,一股熟悉的氣機與他轟然相撞!
總感覺曾經習得過這些至高經文!
見到了這四塊兒巨大的石板,其上記載的東西徐玉龍看了一遍就都記住了!
這是一篇極為晦澀難懂的經文,來歷十分古老!
不是萬年之前的經文,最起碼比之遠古時代更加古老!
只是在萬年前被人重新刻畫在這石板之上!
他什麼都不知道,心裡卻這樣堅定不移!
徐玉龍眼神閃爍,低聲道:「這是一篇極為古老的經文,名為《度人經》!」
「此經文無關提升戰力,而是可以度化萬千冤魂,使其得以放下執念,踏入輪迴……」
寧璇眼神一凝,小臉兒滿是駭然,震驚道:「這便是《度人經》?號稱萬法之首的無上真經?」
徐玉龍疑惑道:「萬法之首?來頭這麼大麼?」
寧璇白了他一眼,興奮道:「《度人經》號稱萬法之首,傳說開天闢地之時天道有感,傳出此經文!」
說到這兒,寧璇小聲道:「傳說人世間所有的修行之法都是由《度人經》轉化而來!」
徐玉龍滿臉震撼,叫道:「母乎!這麼猛?!」
寧璇一臉疑惑,問道:「『母乎』什麼意思?」
徐玉龍壞笑著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寧璇滿臉羞紅,輕啐一聲:「去死!」
隨後她握緊秀拳,興奮道:「那這麼說,我們賺大了?」
「對了,你是怎麼認得這些符文的?」
徐玉龍心神一凜,一臉難色,轉移話題道:「這經文有些古怪,符文的一筆一畫都透露著詭異的氣息,我再好好看看!」
說著,徐玉龍幾個翻滾遠離寧璇,隨後如同青蠶一般在石板上不停的蠕動。
很快,徐玉龍讀遍了四塊石板,還在經文的最後發現了不屬於經文的一些文字!
讀著讀著,他的臉色陰沉下來,眉宇之中滿是憤怒。
寧璇見狀,急忙問道:「怎麼了?發現什麼了?」
徐玉龍一臉悲憤,沉聲道:「這不是真正的《度人經》,而是《厄難度人經》!」
「這篇經文確實是取自《度人經》上的一段,只是被人扭曲了真義,不光沒有『度人』的效果,反而會將人死去後遺留下來的靈魂變作厲鬼冤魂,永世不得超生!」
「而這石板之下,便封印著不計其數的厲鬼冤魂!」
寧璇聞言,神情一凜,眼中閃過憤怒之色,怒道:「究竟是誰?竟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韙?」
「膽敢將人之靈魂扭曲為厲鬼,罪無可恕!」
「對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徐玉龍指著面前的一大片符文,怒道:「刻畫下《厄難度人經》的罪魁禍首得意洋洋的將他的惡行清清楚楚的寫在了這裡!」
「他竟然還大言不慚的說,世間所有人,不僅僅是修士,包括普通人在內,唯有死後才能真正發揮作用!」
說著,徐玉龍運轉《厄難度人經》上截取的一段真正《度人經》真義,掌心拍擊在石板之上。
石板頓時大放異彩,灰濛濛的光將霧氣沖刷,照亮四周石壁。
徐玉龍駭然發現,四面八方都是森然白骨!
鑲嵌在石壁之中,反射著冷厲的光澤!
斷裂的指骨,破碎的腿骨,隱約看出輪廓的肋骨,滿是裂紋的頭骨……
徐玉龍感覺像是處於地獄之中!
低頭一看,一張悽慘的滿是血污的蒼白臉頰正透過石板死死的盯著他,無聲嘶吼!
徐玉龍一個蹦跳站了起來,腳尖連點,踏在虛空,尖叫道:「母乎!嚇死小爺了!」
寧璇同樣發出一聲尖銳叫聲,急忙靠近徐玉龍。
無關修為與見識多寡,任誰突然看到這樣一副畫面都會嚇一跳。
不知何時,石板變得透明起來,像是一個屏障。
屏障內外是生人和死魂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山崖之上的壁龕之中,高大王座降下滔滔不絕的偉力,鎮壓著一眾厲鬼冤魂!
徐玉龍看著石板屏障下面不計其數的厲鬼冤魂,再轉頭看向恍若復甦的高大王座,默然不語。
恍惚間,那個嘴角含笑的臉再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厲鬼冤魂們渾身散發出滔天的怨氣,尖銳的利爪瘋狂的撓著石板,發出十分瘮人的抓裂聲。
眼中不甘的火苗跳躍,如同盞盞鬼火,匯集成了海洋,深深刺痛徐玉龍的心靈。
他本就是一個憤世嫉俗之人!
當初在青山見到不足千數的普通人被丟下圍牆一命嗚呼,心中便有鬱結,十分憤怒。
現如今,數不勝數的厲鬼冤魂遊蕩在石板之下,發出不甘的咆哮。
何止是千數之人!
萬數!
百萬數!
千萬數!
億萬數都不止!
他心中火焰熊熊燃燒。
不甘的咆哮。
無能的咆哮!
他見到過高坐著血肉王座之上的那個自己!
害怕!
他很害怕!
他很明白那個人修為有多通天絕地!
他十分害怕這裡的慘案是他犯下的!
是萬年之前的自己犯下了滔天惡行!
雖說萬年之前的他犯下的惡行跟他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但畢竟曾經操縱著這具肉身!
徐玉龍恍惚間發現,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
「啊……」
徐玉龍瘋狂了,癲狂了!
他奮力撞擊在堅固石板上,撞得頭破血流!
他跪倒在石板上,雙眼猩紅,怔怔的望著無數厲鬼冤魂仿佛化作了他的模樣,眼前瞬間被猩紅占據!
一拳!
一拳!
又一拳!
直到他手骨盡碎,耗盡全身力氣,無力的趴倒在石板上。
光芒散去,石板恢復如初,詭異的符文閃爍著異樣光澤,似在嘲笑。
無邊無際的雲霧再次將石崖覆蓋,遮蓋住一切罪行。
但傷痕一旦被扒開,想要癒合就顯得彌足珍貴。
還會留下醜陋而恐怖的疤痕,成為污點!
徐玉龍趴在冰冷的石板上,像是一條被抽去脊樑的老狗!
他憤恨著,嗚咽著,聲音在石板之上迴蕩。
寧璇怔怔的看著變了模樣的徐玉龍,心中一痛,急忙降落在他身邊,將他扶起。
她不知道徐玉龍為何會反應如此激烈,柔聲細語的勸慰道:「任誰見到這樣一番人間地獄都要憤怒,你也不用如此難過!」
「又不是你做的!」
徐玉龍心口一痛,悶哼一聲。
寧璇頓時手忙腳亂起來,慌忙道:「我的意思是,沒有人知道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也沒有事,不,我是說……」
寧璇舌頭一陣打結,心慌意亂之下什麼都說不清楚。
徐玉龍哼哼唧唧的趴在寧璇柔軟懷抱之中,心道:「果然是個笨鳥!被我欺負得是死死的!」
在寧璇柔聲細語的安撫之下,徐玉龍漸漸恢復了冷靜,仔細思索一番之後,察覺到了其中至關重要的漏洞!
剛才高大王座降下偉力是為了鎮壓石板,鎮壓石板之下數以億萬計的厲鬼冤魂!
誰說犯下如此滔天罪行的人便是萬年前的自己?
徐玉龍的眼神閃爍,心道:「若是萬年前的『我』突然發現此處罪孽,構築王座是為了鎮壓石板上的《厄難度人經》……」
「對!沒錯!一定是這樣!」
如此想著,徐玉龍臉上泛過一絲笑容,隨即再次愁眉不展起來。
「誰說萬年前的『我』就是一個好人?」
「不同的環境造就不一樣的人!」
「若是如此龐大罪孽就是萬年前的『我』親手犯下的又該如何?」
「我當如何替他贖罪?」
思索了一番,徐玉龍渾身無力的哀嚎道:「母乎!百死莫贖啊!」
人就是這樣,一旦想到了不好的念頭便會不由自主的想。
越想越恐懼,越恐懼越想!
直至鬱鬱而終。
寧璇坐在冰冷的石板上,玉腿橫陳,上面趴著一個徐玉龍的狗頭。
寧璇紅著臉,看徐玉龍恢復了原來混不吝的模樣,瞬間站起,臉色強行恢復如初。
可憐徐玉龍來不及反應,啪唧一下,臉著地,頓時一陣齜牙咧嘴。
「既然想明白了就走罷!這裡不是久留之地!」寧璇淡淡道。
徐玉龍古怪的叫了一聲,賤笑道:「是啊是啊,坐久了凍屁股蛋兒!」
寧璇瞬間破功,手心三光神水之力轟然爆發。
「嗷……嗷嗷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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