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眶微紅,一向心思莫測、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眼中竟也浮現出後悔、痛惜。
「朕是有意安排了一切。」
「可是,只要你不走到逼宮這一步,依然好好待在府中。」
「明日,朕便會恢復你的靜王之位,你依然是朕的好兒子。」
「可惜,你踏錯一步……」
「大錯特錯……」
皇帝轉過身去,周身泛起殺意。
「怎麼可能……」
李燁不敢相信。
「我要殺害大哥,您還會原諒我?」
「還會繼續讓我做靜王?」
對啊……
他怎麼糊塗了……
大哥身後還有父皇忌憚的紀相啊!
他怎麼忘記了?
他怎麼能忘記?
李燁心裡後悔莫及。
是誰一直在他耳旁誤導他?
說父皇已經厭棄了他,放棄了他。
「父皇……」
他跪下,悔恨交加。
「兒子被鬼迷了心竅……」
李燁忍不住嚎啕大哭。
外面大雨還在下,屋內只剩哭聲。
過了許久,哭聲停止,只剩抽噎。
到最後,卻是連抽噎都沒有了。
萬籟俱靜。
安靜到人心裡發麻,安靜到人害怕。
「帶下去吧。」
皇帝的聲音響起。
「賜毒酒一杯,也算全了我們的父子情誼。」
什麼……
李燁攤坐在地。
一道閃電炸起,照得李燁臉色煞白。
毒酒一杯?
不……
他朝皇帝爬去,使勁抓著他的衣角,「父皇,兒臣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求父皇看在這麼多年的父子之情上,饒恕兒臣這一回。」
「哪怕是……哪怕是流放,兒臣都心甘情願。」
李燁泣不成聲。
可皇帝卻從未回頭。
禁軍統領進來,半拖著將李燁帶出了崇明殿。
「父皇……」
李燁聲聲泣血,聲音迴蕩在大殿,久久不散。
一道驚雷砸下,震得皇帝心頭一顫。
「父皇!」
一道溫潤且堅定的聲音傳來。
就像驅散黑暗的太陽,皇帝只覺周身突然變得暖和起來,心裡一下好受不少。
他轉過身,正是太子李宣。
他換了一身藏青長袍,頭束銀冠,少見的清貴俊朗打扮。
皇帝笑了笑,「原來宣兒竟是這般深藏不露。」
一語雙關。
李宣沒說話。
只垂眸站著。
「倒也無妨!」
皇帝臉上始終掛著笑意。
「今後,你可要擔起太子之責啊,做好表率。」
李宣跪下,鄭重道,「請父皇放心,兒臣定當協助父皇,為父皇分憂。」
「嗯!」
皇帝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折騰了一夜,快些回宮休息去吧。」
說到這,他又想起了什麼。
「對了,你的手如何了?」
「朕剛才看著,好像又傷到了?」
「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只怕是,徹底廢了……」
皇帝一嘆,「朕……虧欠你太多……」
「無妨。」
李宣輕鬆道,「右手廢了,就改練左手,一樣的,還請父皇不要放在心上,注意身體。」
皇帝又是一嘆。
不管如何,是他虧欠這個兒子的。
他扶著他的手,讓他起身,「快去休息吧!」
「是,兒臣告退。」
臨去,他依然不忘行禮,將規矩做到無可挑剔。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皇帝眼中的愧疚之色漸漸沉下。
太子之位他是坐穩了。
可要想順利接手皇位,他必須除掉一人。
如此,他才放心將這江山交給他。
那麼接下來,就看他如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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