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沉睡的白糰子倚靠窗邊，白漪眼神有些空茫。

  舷窗之外，星河璀璨。

  在數日漫無邊際的航行里，這是黑暗宇宙之中難得一見的亮色。

  聯盟帝星所在的星域有一顆恆星，行星公轉與自轉周期較之幽冥星域和流亡星域要長上不少。

  白晝漫長，黑夜亦是分外漫長。

  星際峰會召開在即，從某個角度來說，這也是她近十年裡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前往聯盟帝星。

  「快到了。」白夭整理好身上的制服披風，循著她的目光朝飛船舷窗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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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漪低低應聲：「嗯。」

  瞟一眼窗外，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之處，她便收回視線，緩步來到自家域主身後，細緻地替她整理衣領。

  完全信任地將自己後背交給白夭，白漪隨口問：「猜猜聯盟會派誰來迎接。」

  眼角餘光掃過從她衣裳下擺探出的銀白色魚尾，白夭也很是隨意答了個名字：「波塞冬。」

  白漪挑眉：「嗯？怎麼不猜維納斯或者慕容靜？」

  可疑地沉默片刻，白夭：「維納斯扛不住。」

  語氣極其平靜，完全是陳述一個事實。

  維納斯那貨啊……堪稱能屈能伸的典範。同時也是自家域主星戰好友名單里，碩果僅存的幾個聯盟人之一。

  白某人表情略微有些糾結：「我應該沒那麼兇殘……」

  在背後目光的注視下，她又猶豫著加了一個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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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覺得呢？」自家夭夭美人嗓音溫柔，愣是讓她心虛了三秒。

  「其實吧……」手指無意識地捏著懷中崽崽的小耳朵，白漪語重心長道，「我覺得哈，陸蕭澤也扛不住來著。」

  白夭整理好她的衣領，順手將那一頭銀髮梳理齊整，一邊替她編著辮子一邊回答：「聯盟除了他們元帥沒人扛得住您。」

  在外交場合，先別說抗不扛得住與這位正面交鋒，開頭三句話不被她搞破防的已經算是能人了。

  別問，問就是前人的血淚教訓。

  對此，白域主試圖掙扎：「別介，還是有那麼一兩個抗壓能力強的。」

  白夭微笑：「比如？」

  這樣的動作不太舒服，白漪左右扭扭脖子，甚是理直氣壯：「暫時還沒想到。」

  柔順銀髮在手指間滑來滑去，屈指輕輕敲敲自家小祖宗的腦袋，白夭警告道：「別亂動。」

  被鎮壓的人魚老老實實目視前方，尾鰭卻極不安分地在地毯上掃來掃去：「誒，夭夭，開盲盒不是更刺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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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夭垂眸，專注手上的活：「您確定被刺激的不是對面？」

  白漪回答得毫不猶豫：「啊，不確定噢。」

  將那頭銀髮松松的編成辮子紮好，白夭在她對面坐下，忽而發問：「能畫上句號嗎？」

  白漪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將目光又投向窗外，默了良久方才反問。

  「你覺得呢？」

  沉默片刻，白夭輕聲吐出一個字：「難。」

  「難麼？」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趴在懷中的白糰子，白漪繼續望著窗外發呆，表情逐漸淡漠。

  「那便盡人事。」

  盡人事，聽天命。

  而她一向相信，事在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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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句「盡人事」之後，房間忽然安靜下來。

  許久之後，白夭粲然一笑：「我們有沒有說過……我等一直相信，若天命當真不公，域主即是天命。」

  回應她的，是漫長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窗邊的人側過臉，幾綹額發垂下，眸中倒映出星河萬千。

  在白夭溫柔的注視下，白漪微微一笑，輕啟朱唇——

  「夭夭啊，你說……炸聯盟帝星難度大不大？」

  白夭：「……」

  這一瞬間，她必須得承認，自家域主不愧是星際公認的混世魔王。

  同時，她也必須得承認，自家域主星際公認不靠譜好像也是真的。

  於是，統領大人學著自家域主的表情輕輕一勾唇，殘酷且冷漠地打破某人的異想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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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度僅次於刺殺聯盟元帥。」

  白漪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中肯評價：「哦，那就是不難了。」

  用難以言喻的目光看了她半晌，白夭：「您開心就好。」

  老遠便看見聯盟帝星所在星系，但等到真正降落還是花費了數個小時。以至於等到有著幽冥星域標誌的飛船降落之際，聯盟帝星已是夜晚。

  為了此次星際峰會，聯盟方臨時徵用兩個軍用飛船基地。

  至於為什麼是兩個……

  舉例某喪心病狂的主，誰也無法保證她不會順手將誰的飛船炸上天，不是麼？

  再舉例某人手底下那群殺胚，完美繼承一個頂倆不服就乾的優良傳統，誰敢把這些傢伙放進羊群吶？

  在峰會搞破壞的可能性無限接近零，但是絕不為零。

  所以，經過聯盟一眾大佬的慎重思考，以及其他勢力的聯名建議——倆軍用飛船基地，幽冥星域一個，其他所有勢力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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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來賓臨時下榻的住處也被隔成了涇渭分明的倆部分。

  對此，幽冥星域眾人表示：感覺被冒犯到？不不不，完全不存在。看到沒，這就是他們幽冥星域的排面！

  因得臨時轉化成了人魚形態，出於「懶」這個簡單粗暴的理由，下飛船時，白漪又坐上了輪椅。

  但一離開接引光束，白某人直接愣了。

  「白域主，久仰。」

  定定看著面前伸過來的手，三秒之後，她慢吞吞地抬起頭，順著那人手臂流暢的制服線條朝上看去，最後定格在那張帥臉上，挑眉發問。

  「嘖，怎麼是你？」

  五官精緻到略顯陰柔的男人一挑眉，將她的語氣學了個十成十：「呵，怎麼不能是我？」

  白漪剛想撇撇嘴，眼角餘光掃到不遠處的拍攝機器人，立馬端正表情，嘴上繼續嘮嗑：「我還以為會是慕容靜呢。」

  畢竟在外人看來，這幾年間，聯盟負責幽冥星域這部分外交的都是慕容靜。於情於理也該是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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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不該是眼前這位。

  「來的是我，不滿意？」男人低笑一聲，如是道。

  從見面以來，明明是略顯輕佻的動作與言語，由他做出來卻是自然優雅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