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道生聽到了李竹這句話,停下揮刀的手,認真地問道:「那你覺得該怎麼修行刀法呢?」
他虛心求教,這是跟著李塵學來的,哪怕明知對方不如自己,也該聽一聽別人的意見,畢竟修行這種東西往往一葉障目,另一個人的角度往往能一語中的,戳出你的神通弊病。
李竹微微抬起頭,挑起下頜,「我的刀法,你學不會。」
他的刀法是宮裡的秘術,要求資質極高,隕墨山上這種地方的人又怎麼學得來呢?
長孫道生愣了愣,身為世家天才,他生來刀成萬象,所以一直都很驕傲,現在這個傢伙怎麼瞧著比我還要驕傲?
不遠處正在靜坐的盧翰也聽到了兩人的話,前仰後合地大笑不止,能親眼看著刀成萬象的長孫道生虛心求教反而被告知學不會三個字,這是他近來聽到最有趣的事情。
「你是哪個營的?」長孫道生有些惱火,瞧著這幾張陌生面孔,心想難道又是聽了九皇子的那些江湖評書前來投靠的?
李竹沒吭聲,身後一個有眼力見兒的千牛衛上前一步,道:「我等是奉了天子之意,來隕墨山與九皇子共退魔物之患的。」
長孫道生緩緩挑起眉毛,「千牛衛?」
「正是。」
長孫道生收了刀,直起了腰,「所以,你們來隕墨山做什麼?」
那名千牛衛還要再說點兒什麼,李竹伸手制止了他,皺著眉頭問:「你是誰?」
千牛衛是天子近侍,面前這個年輕人明知道他們一行人是千牛衛,仍舊無動於衷,李竹心下暗想,莫非是九皇子帶上山的護衛?
長孫道生斜著腦袋微微抬頭,「你還不配知道。」
這位世家的少年天才表現出的姿態神氣而驕傲,他是什麼身份,當初在長孫家的時候,所謂的廟堂大人物不管哪一個見了他都得表現出應有的尊重,一個千牛衛副統領又算得了什麼東西?
最關鍵的是,他原本在隕墨山已經很久沒有拿出這副神氣,偏偏面前這幾個人要拿著什麼天子旨意過來擺出一副好像要占了這座山頭的架勢,這實在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一個乞丐拿著金缽缽就以為自己進得了王府要得了飯?
幾名千牛衛大怒,但是沒有輕舉妄動,他們終究是京都宮裡出來的,最清楚的一個道理就是慎言慎行,方才這個年輕人瞧著只是個普通人,所以出聲呵斥,如今一看他的身份似乎並不一般,自然不能輕舉妄動。
李竹心下暗道:聽說崔家的那位天生劍骨也在山上,難道是他?只是眼前這少年持刀修行,而且剛才的刀法拙劣,絕不可能是那一位,又或許,他也是崔家的嫡系,跟著崔昊來到山上,因為實力平平,所以宮裡並未收到消息?
實際上,隕墨山上直到現在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長孫道生等人的身份,他們只知道九皇子李塵和崔家公子在山上,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那些整天蹲在地上一口氣一海碗麵條兒,一頓飯三個大餅的人竟然會是世家子弟。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從身後的營帳走了出來,「道生,今天有什麼新的體悟?」
聽到道生兩個字,李竹哪能不知道面前這個年輕人是誰,聖朝世家就那麼幾個,每一代最優秀的子弟名錄都會在宮裡記錄成冊,長孫家這一代有位生來刀成萬象的天才,就喚作長孫道生。
所以這位千牛衛副統領低頭賠了笑臉,「原來是長孫家的公子,見面卻不相識,方才手下人態度不好,是我的錯。」
他可以不顧及九皇子,卻不能不顧及世家。
聖朝高祖時期,民間曾流傳過這樣一個小故事:聖朝的風雨穿過這個世間,唯獨被世家的門擋在院外。風問:「當今日月換新天,全天下都是聖朝天地,你為什麼敢攔我?」那扇門卻笑道:「這片天地先有人族,後有世家,聖朝還在世家之後,所以你只能算作我的弟弟,長兄如父,哥哥不讓弟弟進門,豈不是天經地義?」
這就是野史中,風雨能上山,能下海,不能進世家的故事。
從京都出發,一路到了隕墨山,沉澱了三千里的漠然和氣勢,原本是要尖刀讓九皇子瞧一眼,偏偏一來隕墨山就先撞了一塊兒極堅硬的石頭。
長孫道生沒有理會李竹的態度,他當然也有這樣的資格,他回頭看向李塵,笑道:「兄長。」
李竹瞧著這一幕,尖刀撞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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