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漪房知道鄧通心高氣傲,只見徵召的話他未必會接受,所以出了這麼一張榜文。
果然鄧通在得知以後,非常興奮,連忙跑回去告訴浮萍。浮萍已知這是竇漪房給的機會,她深情凝望著鄧通,殷切說道:「這次你可要把握機會!」
「那是一定!」鄧通信心滿滿地說。
卻不知浮萍心裡在想:我能幫你就這麼多了,如果這次你也失敗了,我也只有認命……
但鄧通沒有讓浮萍失望,憑藉著他出色的掌舵能力,船行在水面上如履平地。他如願以償,被徵召為黃頭郎。
官職雖小,但已經能改善他們的生活。
鄧通做官了,他們自然也就搬到都城來住。江雁香和淡荷拜訪了他們家,眾人開懷暢飲,至夜方休。
天上月如銀盤,皎潔的月光找出鄧通醉後通紅的臉龐。他忽然心志高遠,對月長嘯:「我鄧通有朝一日一定要成為全國最富有的人!」
浮萍在旁聽了,本來想說他是在發酒瘋的,但當她看到鄧通那堅毅的表情時,到嘴的話就打住了。心裡有種直覺——他一定能做到的……
夜深人靜,月如銀盤。皎潔的月光籠罩大地,猶如白晝。
一個人影貓一樣的出現在牆面上,倏然又消失不見。
這個影子避開了宮中的宿衛,鑽進了幽蘭宮裡。她的步履也輕得像貓一樣,腳踩在地上沒有任何聲音。
房間裡只亮著兩盞燈,室內光線甚至不必室外的月光。守夜的宮女打著哈欠,偷懶坐了下來,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影子從她身邊倏然而過,她竟然沒有察覺。
前面就是張含煙的臥室,一切都很順利。
似乎太順利了……
影子撬開了門,輕輕走了進去。
「想不到你真的來了……」
影子嚇了一跳,因為不該出現的人居然出現在這裡。
房間裡亮起了燈,燈光照出了坐在茶几旁的竇漪房,也照出了一臉驚愕的影子--朱千雲。
朱千雲明白了,她中計了。
白天時張含煙的那番話,就是要逼她前來殺人滅口。她落入圈套了,但是這個圈套似乎有個很大的漏洞,一個令她不敢相信的漏洞。
房間裡除了竇漪房,再無其他人。她完全可以制服竇漪房,然後逼劉恆現身,再然後或是威脅劉恆放她出宮,或是和劉恆同歸於盡。
她有這個想法,身子卻不聽使喚似的,不願意這麼做。她看不懂竇漪房這是在做什麼,難道還有別的陷阱?
「你放心好了,這裡我一個人。」
竇漪房看出了她的心思,邀請她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來都來了,還怕她不成?朱千雲走到竇漪房身旁,隔著茶几坐了下來。
「喝茶嗎?」竇漪房問。
朱千雲擔心茶里下了藥,所以沒有理會。
竇漪房淺淺一笑,「你很奇怪我為什麼不設下天羅地網,將你制服吧?」
確實如此。
「因為我覺得你本性不壞,回來代宮做這種危險的事情,一定是被人蒙蔽了……」
竇漪房雖然沒有說明蒙蔽她的人是誰,但她已經想到了呂太后。
「你錯了……」朱千雲道,「我來代宮是我自己願意的,沒有人逼我啊!」
「為什麼?」
朱千雲低下了頭,緊咬著嘴唇,手背上露出了青筋。
「你和大王有仇?」
竇漪房一語中的,她從張含煙哪裡聽說了朱千雲來到代宮是有苦衷的,再看她現在的模樣,就猜了出來。
「這個昏君,害死了我全家……」
朱千雲痛苦的回憶起往事,將兩年前劉恆聽信讒言,殺死了她家人的事情說了出來。
「這件事情大王確實有錯。」竇漪房道,「但他是被下面的人蒙蔽的,所以你要來殺他並不合理。」
「如果他不是昏君,怎麼會犯下這種錯誤?」
「你需要的不是大王的命,而是為你的家人平反,讓他們在九泉之下能夠安息,讓代地的百姓知道他們是被冤枉的,讓他們不再受人唾罵。」
竇漪房的話令朱千云為之一怔,比起殺了劉恆,平反的意義更加重大。
但她不相信劉恆會承認自己犯了那麼大的錯誤,一國之君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威信。承認了錯誤,威信勢必大損。
朱千雲冷笑,「他會承認自己的過失?」
竇漪房也笑了,「那是你不了解他啊!」
話音剛落,門口已站著一個人。朱千雲看去,正是她痛恨的代王劉恆。
劉恆走了進來,不帶任何護衛。萬全也被他放在門外,只能幹著急,擔心劉恆受到傷害。
竇漪房站了起來,前去迎接劉恆。她走在劉恆身邊,也是為了防備朱千雲控制不住自己而向出手。
劉恆剛才已經聽了朱千雲的訴說,再看朱千雲那雙充滿仇恨的明眸,他不禁懷疑起自己當初做的那個決定是否正確。
「你所說的事情,本王會派人重新去調查。如果本王真的冤枉了你的家人,本王會還給你一個公道。」
朱千雲最終是接受了劉恆的提議,因為目前的情況下,這是最好的辦法。在案子的調查又結果之前,朱千雲要對此事保密。
送走了朱千雲,張含煙才從偏殿出來。本以為今晚劉恆會留在她這裡,結果劉恆卻帶著竇漪房先走了。
這時候她意識道,不論她伺候劉恆得有多好,在劉恆心目中,她的地位還是不及竇漪房。她不甘心……
劉恆帶著竇漪房回到了廣元殿,今夜就讓竇漪房再次就寢,兩人習慣了在睡前說話。
「大王……」
「嗯?」
「您能不計較朱千雲今夜之舉,大王的心胸著實令漪房佩服。」
劉恆輕輕地笑了出來,「你什麼時候也會奉承本王了?」
「漪房說得是心裡話!」竇漪房強調道。
劉恆忽然沉默了,想到了朱千雲的事情。如果真的是他錯了,他會滿心愧疚,威信其實對他來說並沒有那麼看得那麼重。
「如果……我是說如果……」劉恆吞吞吐吐地說,「如果真是本王錯了,本王給朱家追封賞賜,並下詔罪己,朱千雲會原諒本王嗎?」
「大王不用擔心,千雲妹妹的心胸沒那麼狹隘。要不然,她早就對臣妾動手了……」
聽竇漪房這麼說後,劉恆稍微安心了。
「謝謝你啊!!」
劉恆握住竇漪房的手,十指相扣。竇漪房心裡一甜,閉上了雙眼依偎到劉恆身邊。兩人漸漸地就進入了夢鄉。
翌日,一切都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張含煙去見了朱千雲,問起昨晚的事情,「你該怎麼謝我呢?」
「我為什麼要謝你?」朱千雲道。
「要不是我,你家人就不會沉冤得雪的機會。」
「事情都還沒有一個定論……」
「那你是不希望水落石出咯?」
「我……」
朱千雲忽然發覺自己無言以對,便只好垂首沉默。同時她也發覺,自己和張含煙說得太多了。
張含煙只覺得這麼逗她非常有趣,試想一個平時很高冷的忽然冷不起來了,那種窘迫的表情……
這時候,冬兒走了進來,通報說莒長歌前來拜訪。
「你好像跟她走得挺近的嘛?」張含煙道。
朱千雲不予理會,張含煙嘆了口氣,便先行離去。走出門口時,正好遇上了走進來的莒長歌。
「姐姐怎麼在這裡?」
「最近千雲心情好像不好,我特意來陪陪她啊!」
「噢……姐姐這就要回去了嗎?」
「嗯,你們好好聊一聊吧!……」
兩人隨後分別,莒長歌見到朱千雲。
非常關心地問她有什麼心事,自己是否能夠幫上忙。
朱千雲心裡湧出一股暖流,對她回以淡淡的微笑。
莒長歌居然怔住了,她還以為朱千雲是不會笑的呢。
朱千雲告訴她自己沒事,正要帶她去後院練劍。但莒長歌今天不是為了練劍而來的,她今天是來聯合朱千雲一起對付竇漪房的。
朱千雲聽了心裡很驚訝。原本她對竇漪房的感情是既不喜歡也不討厭。
但經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後,她對竇漪房心生崇敬,佩服竇漪房的沉著冷靜,處變不驚。
因此,當莒長歌說要對付竇漪房時,她甚是不解。
莒長歌將原因說了出來,還提醒道:「千雲,你可別被她的外表欺騙了,其實她是個嫉妒心極強並且極其陰險的人!」
朱千雲不太相信莒長歌對竇漪房的看法,但因為沒有根據,也就沒有表態。
莒長歌也不勉強她加入她和珍夫人的陣營,畢竟對付竇漪房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朱千雲也不會將她們的事情告訴竇漪房,這一點,莒長歌還是可以信任她的。
早朝後,劉恆留下來廷尉陳寰,命他暗中調查兩年前雲中郡劉端建立行宮的的事情。
如今劉端官任太僕,在朝中頗有人脈,所以明著調查的話很難會有結果。
從都城到雲中郡也有好幾天的路程,所以調查不會那麼快就有結果,劉恆給了陳寰一個月的時間。
秋天漸漸到了尾聲,新晉的嬪妃們在後宮也生活了一個月,但眾人之間的感情卻沒有增進多少。
為了讓嬪妃們增進感情,趕在菊花凋殘之前,竇漪房舉辦了本來就是代宮每年一次的秋季賞菊聚會。
御花園菊花台已經搭起了花庭,后妃們也都相繼到來,見過竇漪房。過了約定的時間,卻還有一個人沒有出現。這個人就是莒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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