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朗氣清，雲光和色。

  蠻軍昨日攻營截至凌晨，「破禁箭」就沒有斷過。

  初始上有軍卒，持刀守在谷口，就待陣破那一刻死戰。

  結果硬是拖到夜半，禁制光幕依舊牢固無比。

  「走了，曾寬一點沒說錯，軍師真他娘的是富可敵國，睡覺去。」

  「睡了，睡了。」

  「千長都說讓睡，我傻啦吧唧地杵在這！」

  …

  蠻營，紀蒼看著豹老，輕聲笑笑。

  「看來蔡太虛是真在這千人營中。」

  接著其靠在將座之上，右手敲打著扶手處，「王離那面什麼情況？」

  「已將我軍後路堵住，於凌晨鋪開陣勢，像是打算今日動手。」

  聽完豹老匯報，紀蒼輕蔑一笑。

  「像是？我就在這裡等他！」

  「讓那些老東西準備動手。」

  「點兵，叫陣！」

  紀蒼連頒兩條軍令，整個蠻軍開始運作起來。

  在蠻軍北面不遠處，一萬秋殺軍已經整備完全，隨時待命，為首男子身著玄甲，手中提著一柄四尺長刀。

  刀身明亮如鏡，泛著凜凜光寒，刀背約有兩指寬，一看便利於劈砍，紀蒼頭上那道刀狠便是此刀所留。

  男子胯下是一隻背生雙翅的黑虎異獸，正是秋殺軍右將軍王離。

  「將軍，蠻軍開始點兵了，看情況是又要進攻雷谷了，咱們？」

  裨將王庭策馬來到王離身前，抱拳問道。

  「不急，看看再說，那丫頭說那小子能打得很，遲個一時半會過去不打緊。」

  「額，將軍，那紀蒼自從上次之後，身旁老是跟著一個老東西，萬一那人出手，那小子死了怎麼辦。」

  王庭滿臉好奇之色，沖王離試探道。

  「左右不過神照，他不是有軍陣麼？能出什麼事？」

  「可他只有千人，最多提升個一境到頭了吧。」

  王庭剛說完就對上了一雙虎目，不由悻悻閉嘴。

  只得轉身退下，走半路還是有些不放心，自家將軍分明是想讓紀蒼砍死陸白的架勢。

  不由轉頭勸慰道：「那人可是小姐專門書信讓你照料的啊，你還回不回咸陽了？」

  眼見王離抄起了手中兇器——大夏龍雀，不由策馬狂奔。

  「多大仇？一句話都不讓說？」

  「你有種別用那刀？」

  「鏐條縫便是疤，你下手能分個輕重？那紀蒼一張臉就被你毀了。」

  王庭嘴上罵罵咧咧，胯下速度是半點不慢，眨眼已經駕騎回到了軍中。

  王離輕擦了擦手中龍雀，定眼看向遠處雷谷。

  「倒是有兩把刷子，將紀蒼勾出了豹塞。」

  「且看看你想怎麼玩！」

  …

  雷谷中，「破蠻箭」新一輪轟炸又開始了。

  主帳內，陸白靜靜驅使雷氣梳理經絡，耳旁不斷傳來「破禁箭」同「司南」大陣劇烈碰撞發出的轟鳴聲。

  「陸白何在？」

  破蠻軍營外，傳來一聲高亢的叫陣聲。

  陸白睜開眼睛，走出營帳，只見四頭巨大白豹拉著一輛華貴高車從蠻軍中緩緩駛出。

  見狀，陸白同樣向對方走去。

  軍陣前，陸白同紀蒼隔空對望。

  這是紀蒼第一次見到陸白，一身玄袍，除了一雙眼睛有點精神以外。

  「馬馬虎虎，中人之姿。」

  紀蒼輕笑笑，旋即邁步近前。

  「本王紀蒼，來此地殺蔡太虛，順便取元一度厄秘華。」

  說罷，紀蒼一雙丹鳳眼靜靜地注視著陸白，沒有殺氣，沒有威脅，亦沒有掩飾，好似說一件再合理不過事情。

  「隨時恭候！」

  陸白眼中沒有一絲波動，背負雙手，靜靜回道。

  「呵呵。」聞言，紀蒼輕笑一聲。

  「你對蔡太虛有了解嗎？」紀蒼淡淡問道。

  陸白沒有回話，轉而看向對方弩車後一眾軍卒，無論裝備、體形、氣勢都要遠遠勝過此前解金所率千餘眾。

  紀蒼還是第一次碰到有人不搭理自己，頓時覺得陸白有趣了幾分，見陸白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身後親軍。

  「噬熊衛！」

  似是聽到紀蒼口令一般，其餘親軍從陣前踏出。

  僅僅是坐騎，步伐卻是出奇一致。

  陸白瞳孔微縮，便是沒有交手，陸白對這支「噬熊衛」實力走了一個底線認知。

  「怎麼樣？正面衝殺陸千長對上我這支親軍可有把握？」

  聽到這話，陸白不再沉默，臉上升起一抹譏諷。

  「你若是自信，大可率你千軍進來試試。」

  聞言，紀蒼看向陸白：「倒是牙尖嘴利。」

  接著他面容一冷，臉上儘是不屑質之意。

  「這千餘病殘就是你底氣？放肆！」

  紀蒼聲音無遮無攔，他指著陸白身後千軍，「僅僅是一袋衰毒，就讓這些殘兵失勇，化為一群病夫。」

  「還有你，馭軍無方，愚昧而不自知，手下叛徒叢生，大好男兒未能戰死沙場，倒是先死於自己人之手。」

  「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在此犬吠？」

  「你是想一舒心中憤懣，憑藉一腔孤勇，同我千衛爭死，掙個慘烈？」

  「還是覺得這群哀兵，必勝？」

  紀蒼看著雷谷口整齊肅殺，身上具飄散著一股哀恨的破蠻千軍說道。

  此時破蠻千軍遭逢隊友背刺，七十二位袍澤白白傷亡，剩餘千人同樣都是剛剛拔出毒素，身心俱是疲態。

  此刻能展現出絲毫不若於蠻軍，甚至猶有勝過，俱是那股濃烈到極致的哀恨在支撐著他們。

  陸白確有讓破蠻軍經一場廝殺，一舒胸中憤懣的心思。

  只不過，紀蒼亦不是傻子，一個年紀輕輕便獨守險要豹塞的一國王子又豈是草包？

  無論是才情還是勇力，又或是韜略眼見，紀蒼一樣不缺，且是其中佼佼者。

  陸白看著態度囂張的紀蒼輕笑一聲。

  「小人伎倆於前，卑鄙於後，而今率萬軍久攻不下，公平相邀有閃爍其詞。」

  「嘗聞豹膽雄勇，與餓虎爭，與猛獅斗如今看來也不過是一隻家貓罷了。」

  「我若是豹王憑你這般言辭，給你塊肉，讓你老死豹國就好了，廢物！」

  陸白很少羞辱人，但不代表他不會。

  旋即陸白轉身走向主營，絲毫不搭理一臉盛怒的紀蒼。

  紀蒼雙拳緊握，咯咯直響。

  就在這時，豹老出現在他的身旁。

  「王離部隊全軍開拔，正在全力向我們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