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塞以北，縱深不知名處，有一處豹國。
豹國中央王庭，一處巨大石山之上，一名白髮男子正躺在山頂沐浴著月光。
靜聽時，有流水聲泛起，細看時，發現月輝濃灑，像水流一般流轉在男子一身虬結的肌肉之上。
不止其身上，身下竟是一方月華濃縮出的池水，無時無刻不在為男子輸送著驚世駭俗的偉力。
突然間一道光影自男子身側閃出，卻是一名眸光比月光還亮的老人。
「大祭司來得這麼匆忙，是出了什麼事嗎？」
說話男子正是豹庭之王紀舜，來人則是豹庭大祭司紀梵。
對於蠻荒向來信奉天神的種族來說，王和大祭司地位幾乎一致。
只不過近年來隨著秦神皇陳兵強勢壓境，各王庭都在慢慢變制，王權逐漸強於神權。
而豹庭顯然是此道先驅者，從紀梵恭敬的神態便能瞧出一絲端倪。
「吾王，王賁大軍向豹塞壓過來了。」大祭司清冷的聲音響起。
「哦？」
「什麼原因？」紀舜好奇道。
「三皇子來宗祀借調馴獸師。」紀梵沒有直接回話，而是將紀蒼借兵之事回稟。
「紀蒼？」
「出什麼事了？」
「三皇子找到了元一度厄秘花，據說在雷谷之中。」
「同時還要圍剿陸白！」
紀梵話音剛落，豹王紀舜睜開眼睛，徑直從月池中站了起來，一瞬間銀甲著身，白髮迎風飄舞。
「可是得了『合道花』之人？」
「正是此人！」紀梵回道。
「有意思！」
「倒是有陣子不見王賁了。」
「傳令：列陣河谷！」
…
河谷位於秋殺軍西北部，處於天山南支和北支之間，而天山則貫通冰原於豹國。
天山南部山脈呈西南到東北走向，其北部山脈呈西北到東南走向。
而兩條山脈的匯合處形成了朝西開口的喇叭狀，便成了兵家險地。
豹國利用天山之險築城為塞，將秋殺拒於國門之外，攻則翻天山而下河谷，占盡地利。
而今，豹王紀舜點兵點將二十萬餘列陣河谷，同王賁二十萬秋殺精銳匯居於此。
漫漫望去，人山人海。
「紀舜，今天怎麼敢從你那龜殼裡探出頭來了？」
王賁胯下騎一三米高雙翼白虎，陣前臨空，隔著谷河沖紀舜喊道。
「吼！」
一隻十數米高的白豹從豹軍中躍出，紀舜一襲白袍立於豹頭之上，同王賁臨空對望。
「這話應該換我問王大將軍吧？」
「你不在虎牢關同虓鳩談情說愛，跑到我天山幹嘛來了？」
還不待王賁回口，豹王接聲道：「莫不是被虓鳩淨了毛，虎口脫生，來我這尋晦氣？」
豹王紀舜一張鐵嘴，全不給王賁留半分面子，數十萬大軍面前，直接詆毀王賁。
「呵呵。」王賁一聲冷笑。
「牙尖嘴利，也就虓鳩耐磕打，把老子擋在了虎牢關，讓你這臭豹子落了輕閒。」
「現在敢仗著豹子膽，當面詆毀爺爺。」
「就你紀舜也配？」
一時間，豹庭之王和秋殺之主，世間修為地位皆站在金字塔的兩個倜儻男人如潑婦一般，於河谷上空，數十萬大軍面前，展開了罵戰。
不見面便罷，但凡秋殺同豹庭見面，打時少，罵時多，兩軍將士早習以為常。
這支二十萬秋殺軍是王賁帳下精銳——梟虎。
顧名思義，本就是為了虎王虓鳩帳下十萬精銳虓虎軍爭勝。
巧合的是二者音同，實力亦是不相上下。
這二十萬豹軍是豹王自己帳下，曰白豹義從，亦是聞名蠻荒。
梟虎同白豹義從真要面對面，二者勝負尚未可知，其原因一直在於自己追不上。
故而兩者此前交手多是有來有回，久而久之，不止各家上將，便是軍卒都知道都是互相撐場子看兩家主帥罵戰的。
今時同於往日，沒有任何偏差。
一炷香功夫，便是王賁也有些氣餒，對面豹王倒是戰意正酣。
眼見王賁沒了興致，紀舜興頭也降了下來。
於是畫風終於正常了起來。
「你說你紀舜占著蠻荒最好的地利，不思進取也便罷了，反倒是築了個烏龜殼，你怎麼想的？」
「你看看虓鳩，一心就想做大做強，一統蠻荒。」
王賁一臉好奇的看向紀舜，出言問道。
「呵呵。」紀舜翻了個白眼，沒有搭理王賁。
「我可聽說虓鳩要做掉狻猊，一統兩王庭。」
「怎麼，你就打算指著這面土牆混吃等死？」
說著王賁指了指西北側千米高的豹塞。
「你有沒有理想？你有沒有目標？」
王賁就像老父親一般，教育著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
聽到這話，紀舜冷哼一聲。
「那算的了什麼？」
「我紀舜在你眼裡就只有這麼一點志氣？」
往日每次王賁開始說教育話時，紀舜總用鼻孔看著王賁。
「吆，紀王今天蹦出了個屁啊，說來聽聽。」
紀舜也沒管王賁一嘴糊話，肅聲說道。
「裂土封侯是中原九州歷來慣例，你王賁一人滅了四國，除了『通武』二字剩的了什麼？」
「你一人擋我蠻荒三族於荊山之外，這就是你到死要做的事？」
「我紀舜怕死這一門兩侯坐死於中州咸陽。」
紀舜的話冷如刺骨冰刀，起於河谷上空。
只不過刻意收斂，場內只有八境之人可以聽到而已。
「說得好，何不再痛快一點？」
「若是你王賁揭竿而起，我狻猊願做馬前卒，拱衛你君臨九州。」
說話間，一個金髮魁梧男子負手從虛空中走出。
獅皇——狻猊，蠻荒修為最強者！
若是再前半步，封號便能晉升蠻皇的霸主。
其素愛一人隻身遊蕩蠻荒，無人敢攖其鋒芒。
「皇兄好久不見！」
紀舜雙手抱拳，輕身施禮，旋即後退半步，一同看向王賁。
「王某卻不知道自己有此魅力，讓獅皇如此甘心？」
「呵，便宜話就不聊了，王兄來此怕是為了一個年輕人吧？」
「吾亦有此興趣。」
「大家且一同看著就好。」
隨著狻猊一語落定，場中諸人閉口不言。
靜靜將目光看向某座山谷。
雷谷中，北風呼嘯而起，一個黑影來到谷口，從懷中取出一個皮袋，置於一顆山石之後。
只是黑影不知道的是，這一幕都被一名執夜返營的小兵盡數看入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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