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苦弱笑得很開心，沒有一絲摻假。

  這讓陸白很不開心，因為傷勢是真的。

  曹穆為了殺他精心準備了好久，日日夜夜都在看他同柳蒙的戰鬥場景。

  反覆地研究著他的一點一滴，直至確定一套最行之有效的殺人方式。

  這方世界禁止周天境以下進出，所以陸白根本沒有想過曹穆會出現在搖光星。

  而且，曹穆剛才挑選的機會太好了。

  如若不是在進入秘境後，陸白得到了雷遁，身死當場是陸白唯一的下場。

  只不過，現在情況仍不見得有多好！

  第四天府的小人拿著雷璽不斷砸著灰霧，只不過灰霧就像一道鐵壁，牢牢地將小人所有的攻擊阻擋在外。

  陸白抬眼看天，他隱隱覺得灰霧好像同天空中的某顆星辰有著強烈的牽扯。

  曹穆正在通過星力不斷地往灰霧輸送力量，將金蓮牢牢地隔斷在外。

  如此一來，就給了刀氣乘勝追擊的機會。

  然後就這樣耗死陸白。

  曹穆作為一個六境修士，他自有他的強，他的神異。

  若不是此處地界不允許出現周天及以上的實力，他一定會手刃陸白。

  只不過就這樣，一步一步地將陸白活活折磨死，同樣是一種好的選擇。

  王苦弱出身中州頂級豪門世家，自然不缺眼光。

  「神照境的強者用秘法在損耗你。」

  「你還有別的辦法麼？」

  聞言，陸白轉頭看向王苦弱，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我連神照境是什麼都不知道，你說呢？」

  王苦弱輕笑一聲，看了看陸白。

  「你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不過最不缺的也是時間。」

  「可以好好想想，有什麼遺願沒有，我可以幫你完成。」

  陸白輕笑一聲，抬頭看向天上的六星。

  「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股力量所連接的應該是玉衡星吧？」

  說到這，陸白輕聲笑笑。

  聞言，王苦弱看了看陸白的印堂，轉頭看向天際，玉衡星正散著凜冽寒芒。

  「好像是啊！」

  王苦弱笑笑，轉頭看向陸白。

  「我還不想死！」

  「看出來了。」

  「所以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說這話的時候，陸白看向王苦弱的眼睛裡俱是認真。

  王苦弱點點頭：「說吧，我現在心情很好。」

  畢竟……

  「她出身名門又如何？身份尊貴又如何？是全家掌上明珠又如何？」

  「她馬上就要死！」

  「她沒有那個命享受這一切，他就是王家的罪孽，王家殺那麼多人的報應！」

  這種話王苦弱在那中州龍城從小聽到大。

  她原本以為她不在意，直到碰到了陸白。

  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嫉妒。

  原來不知何時，在她心中，每一個生命力格外旺盛的人都是一種無聲譏諷。

  尤其是陸白，所以此刻看著陸白的生機在不斷在流逝，她心情真的很好，雖然她知道這不對。

  可那又如何？

  陸白當然能感受到王苦弱的開心，畢竟一個等死的人看到一個馬上就要死的人，無論是誰，都會開心吧。

  「如果我可以不死，你會不會幫助我？」

  陸白平靜地看向王苦弱。

  聞言，王苦弱猛地轉頭看向陸白，臉上的笑意消失，神色定定，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說說看，如果你真的能活下來的話，我不知道。」

  「但是你只是想掙扎一下的話，我還是很樂意幫忙的！」

  說完後，王苦弱原本消失的笑容再度泛上臉龐。

  畢竟陸白的生機流逝得越來越快了。

  「我在進來王墓之前，聽說七顆星系世界是可以通行的？」

  「對！」

  「是在七星連珠的那一刻，通道打開，然後彼此互相穿行？」

  「對！」

  「如果那時候玉衡被開陽、天權掣肘，我身上這股連接會不會變弱？」

  陸白的問題很精確，同樣很巧妙，於是王苦弱一瞬間就明白了陸白的想法。

  所以王苦弱問出了自己關心的那個問題。

  「你有辦法斬斷那層聯繫？」

  「即便斬斷，那麼重的傷勢你能恢復過來？」

  王苦弱的問題接踵而至，只不過陸白沒有回答她這些問題。

  「你可要陪我呆三個月呢！」

  「我想，王姑娘應該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吧？」

  陸白沒有回答王苦弱的問題，而是換了一個話題，敏感如他，已經發覺了王苦弱某種病態的心裡。

  於這一刻的他，極度危險。

  所以，他在嘗試喚醒王苦弱的理智，畢竟他現在沒有多餘的氣力花費在王苦弱身上，那只會加速、甚至直接鎖定他的死亡。

  「呵呵！」

  王姑娘不置可否，她確實想在最後的時光里恣肆一下，可她也沒有喪失理智。

  不過這一刻，她真的覺得她快樂，從未有過的快樂。

  所以，她理智地放棄理智。

  「不知道。」

  王姑娘笑靨如花，陸白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哈哈哈！」陸白輕笑出聲。

  好消息，王苦弱並沒有殺死或者加速他死亡的想法。

  王苦弱看著陸白的眼睛，發現陸白的眼神很平靜，沒有一絲怪罪她的意思。

  一絲都沒有，她在陸白身上完全看不出一絲怨天尤人的想法。

  那雙眼睛就那麼平靜地盯著天上那顆遙遠的玉衡星，生機勃勃。

  王苦弱就這麼看著陸白，直至夜色的來臨。

  「看了我一天，你眼睛不累麼？」

  陸白轉頭看向王苦弱，調笑道。

  王苦弱搖搖頭，「你的生機在流逝啊。」

  這一刻，陸白覺得自己開口就是個錯誤。

  第二日，「你累了吧？」

  第三日……

  ……

  第七日，王苦弱靜靜地看著陸白。

  在一日前，陸白的生機已經比她還低了。

  陸白馬上就要死了。

  她知道，他更知道。

  同不斷靠近的死亡相比，更為一致的是陸白眼中的平靜。

  王苦弱在陸白眼中沒有看到一絲絲放棄。

  他從開始沒有放棄，那股求生的意志從開始到現在，好似那雙平靜的雙眸。

  不曾增添，不曾減少，始終如一！

  正是因為陸白沒有波動，這種始終如一的執著牢牢地吸引著王苦弱的雙眼。

  她也就這樣，盯著陸白的眼睛牢牢地看了七日。

  於是，她做出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