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張府。
陸白舒緩神情,整個人鬆緩下來。
見陸白一副自己家裡的樣子,張康沒好氣地冷哼一聲。
「陸大夫不去自己的宅邸,來我這張府作甚?」
「嗯?」
察覺到張康言語中的意有所指,陸白睜眼看了看張康,示意其別賣關子。
眼見陸白一點就通,張康繼續問道。
「猜猜?」
看著張康臉上賣弄的神情,陸白不上當,不接張康話頭,而是靜靜地喝著茶水。
眼見陸白不配合,張康一臉沒意思地撇撇嘴,同樣端起了茶水,一副老神在的樣子。
見狀陸白無聲笑笑,給自己再次續了一杯茶,同樣一副完全沒有興趣聽的樣子。
甚至頗有閒情逸緻地看向張康書房的陳設。
不知為何,在他見過象王那鋒利的雙目和曹毓那雙清泓虎目後,整個人突然安靜了好多。
他能沉靜下心思來考量自己的過往,反思自己來時的路。
他感覺自己一直好像沒頭的蒼蠅,一頭亂竄,缺少蟄伏,缺少動心忍性。
只是淪為仇恨的工具,內心的怨恨沒有轉化為動力,而是成為自己的掣肘。
所以他很感謝已故的柳蒙,感謝他讓自己清醒,讓他清醒過來。
陸白的變化並沒有逃脫過張康的眼睛,他清晰地感覺到了陸白的那份冷靜。
以前的陸白愛惜自己、愛惜小小,其餘所有人好像都同他無關,他看似冷靜,實則冷血。
而現在,陸白好像活了過來,但卻冷靜,且依舊冷血。
陸白的危險性在他心中再度拔高。
同樣,作為一個投機者,他在陸白身上看到了更大的利益,他想加注。
所以他想搞清楚陸白的來意。
「陸兄,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來又是有何吩咐?」張康率先出言問道。
「你對城西曹家有什麼了解麼?」
聞言,張康臉色微變玄機眼中儘是慎重。
「那家人約是七年前來到青州城的人。」
「是中州曹家的一志脈,依關係來說,那家小孩該交曹毓爺爺了吧!」
「只不過那女人的來歷又很怪異。」
「你可知道七年前那場風雪?」
說著張康抬起頭,眼中有種掩飾不住驚恐,良久,張康壓下那種情緒,可眼角仍是止不住泛起後怕,還有一絲藏在最深處的恨。
聞言,陸白眼神很平靜,輕聲說道。
「有所耳聞,怎麼說?」
此時是十月天,秋高氣爽,可張康忽覺刺骨寒冷,陸白看出他的異狀,給他又續了一杯熱茶。
「呼…」
張康終於覺得身體上湧出一絲暖意。
「呵,讓陸兄見笑了!」
張康一聲苦笑,輕聲感慨道。
陸白沒有說話,輕輕搖頭,再度給張康添了一杯熱茶,並示意其緩緩。
「不由想起陳年舊事,就不便再提。」
「接著上面的話,在青州軍反攻之後,那個女人就來到這青州城。」
聽到這陸白看向張康,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不明處,只不過他在等張康後續論定。
「那個女人是第一個來到這青州城的,第一個。」
張康特意重複一遍。
「比上面的支援來得還早。」
「偏偏那個孩子的年齡還怪異得很,十歲。」
說著張康聲音壓得極低,不是陸白聽力清晰,恐怕都聽不清楚。
「十歲?」
聽到這,陸白本能的眼神一縮。
從曹蠻的記憶可知牽扯到十年前總是格外麻煩,許是那場大雪死的人太多了,活下來的人總是互相牽扯。
陸白暫時並不想貿然捲入其中。
看著陸白謹慎的神情,張康暗自鬆了一口氣。
看來陸白還是知道一些東西的,不會冒冒失失的牽扯進去。
不過有些話,張康還是要說完的。
「最怪異的是曹府那塊匾額。」
「你也知道,這世界上不是你不招惹人就能低調地活下去。」
「可那婦人幼童在這偌大的青州城安然無恙地活下來了。」
「還……」
張康說道此處結了話頭,拿起熱茶給了陸白一個獨自消化的時間。
「姓曹,有能力護那母子的人不多,倒也不少。」
陸白沉吟道,
定遠軍隨便一個百夫長的級別,都是板上釘釘的周天境,到這青州城中也算是個小人物了。
「曹府、張府。」
陸白暗忖,若有所思的看向張康,當初小小那封青州學堂推薦信便是張康在黑山時給自己遞進去的。
同自己只是在李家後宅一面之緣便能如此出手布局的,迄今為止,陸白也只見過張康一人。
這也是達成兩人合作的基石,相信便是張康,想搞到那封青州學堂的推薦信一樣不容易。
那個無依無憑的婦人又是如何得到呢?
或許自己該去書院了解了解。
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後,陸白便告辭離開了張府。
隨著陸白的離去,張康挑了挑眉頭。
「呵,生死擂擂魁,我就是不問你」
此時的陸大夫正在他位於青州內城的宅邸中,享受著難得的時光。
定遠軍候所賜的宅邸,出手自然不同凡響,某種程度來說,對比張康的府邸,已然不差。
一應格局布設,自不必說。
青州坊這樣達官雲集的地方,也遠不是韓斐小院所在的青余坊能比。
青州坊中「井」字四街坐落,青州河內繞外環。
一個最簡單的角度來說,青州坊輪值衛士中,每隊人里都有一名斗府境,這牌面自是不必多說。
便是只有如此金貴之地方能顯出曹大將軍的大手筆。
只不過,偌大的宅子,此刻僅有陸白一人,難免顯得孤寂。
獨自感慨一聲自己在青州府城也是有房的人了啊!
青州學堂,陸白站在門外等著小小,身旁還有還有一襲青袍的秦佩,紙扇輕搖,端是玉樹臨風。
說是來幫陸白暖房的,具體情況陸白是不知道的。
大體上轉達了一下紀綱的話,大致是師傅問你比賽都打完了,獎也領了,還不回戒律院整天在這青州城裡晃蕩啥?
可陸白是在青州學堂看到他的,那會這廝正從青州山上漫步走下。
下午申時尾盡,於金秋十月,正是好時光。
狗秦佩能去幹什麼好事,該說不說熟人間的世界是真不大。
隨著熟悉的鐘鳴聲響起
陸白便看到了小小率先從學堂中跑出來。
只見一個小男孩在後面追喊道。
「李小小,你跑慢點,小心摔著,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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