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寅靜靜地看著盧新霽眼中的刀。
他臉上生出一絲笑意。
於是神通「玄武」消失。
連寅揮手消去擂台水色,整個擂台內的場景出現在世人眼前。
所有場外人從曹毓、八海王大神通展現出來的戰鬥倒影上移開。
紛紛將目光看向這座擂台上的二人。
盧新霽原本持刀的虎口,滿是鮮血。
而現在,刀斷了。
人們的心提了起來,這位為人族而戰的少年接下來會怎麼辦?
「我想贏!」
盧新霽沒有回答連寅不必要的問題。
神通「玄武」是世間最頂級的神通之一。
這一點從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所以盧新霽的刀斷了。
也許是那把柴刀本身太過普通,即便這位少年將神通融進柴刀,日夜在地府中蘊養。
可還是不夠堅硬,不夠鋒利,不夠強。
盧新霽回頭看了盧敬之一眼。
沒有說話,即便他深知這一刻,盧敬之會知道。
「咯咯咯!」
盧敬之的雙拳握得直作響,盧景山雙眼瞪大,定定地看著盧新霽的身影。
不敢錯過絲毫,要將這一刻深深銘記於心。
這一幕,便是永別,後無再會!
就如同盧新霽的人一般,他只是簡單的看了一眼。
一眼這世間他最依戀的人!
盧新霽往前一步,普普通通地往前一步。
身體在消融,直至虛無。
秘法「新霽」。
他本就是平凡砍柴少年,八層地府厚築,騰龍苦熬,於周天神通花開。
功夫不負苦心人!
神通花開「無拘」。
沒有人知道,那就是他最大的苦難,生來無父無母,天地無拘。
在那個餓殍遍野的霜雪之城中,有人給了他一把柴刀。
問他願不願意做一名家僕?
於是,他只靠沒人需要的柴火,在冰封三年的霜雪城中活了下來。
此後,那把刀便成了他在這個世間的錨點。
久劈柴,他怕那把刀被磨斷。
於是不斷加厚、加重!
直至他走上修行路,於地府蘊養,直至將神通糅於柴刀。
如此,「新霽」劈下。
天地之間,已然亮起一道璀璨的刀光。
好似將晴晝都割開了。
刀光落下,一道嘶吼聲響起。
蛇頸長伸,負甲於背,四爪猙獰可怖,首尾俱是蛇首。
一隻不完全的異類玄武顯化。
「吼!」
吼聲響徹整片星月原。
「咔嚓!」
世間最猙獰不過如此!
就這樣,一聲,一聲,一口,一口,連寅將這抹璨耀的刀光吞噬得一乾二淨。
「吼!」
霸道的嘶吼聲響徹整個星月原。
隨後連寅化為人形,靜靜地看著地上的那柄斷刀,沉默不語。
這是一場出乎意料的戰鬥!
出乎意料的精彩!
盧新霽那不受束縛的神通,配合他那極強殺力的刀術,可以說是逢山開山,逢水斷水。
如果不是碰上連寅這樣的對手。
如果連寅不是有最頂級的防禦神通「玄武」。
如果連寅的那把柴刀能夠再好一點。
那麼,盧新霽一定有機會贏。
只是可惜,他明顯經歷得太少了,盧敬之將他藏得很深,卻也讓他少了很多成長的機會。
當然,他若聲名遠揚,未必能在兩族戰場上活這麼久。
一個人的強大,是由其人的對手所決定的。
正是因為盧新霽的強大,連寅展現出來的實力才更讓人心驚。
連拼死綻放的一刀都沒辦法扭轉敗局,連寅的強大可想而知。
連寅靜靜地看著武擂上斷裂的柴刀。
如出一轍,王座上的蛇王看向曹毓。
「還請曹帥唱名。」
聞言,曹毓起身,靜靜地看向上方武擂。
隨後出現在擂台之上。
他緊盯著地上斷裂的柴刀,雙拳緊握。
眼中浮現出深深的愧色!
連寅靜靜地站立在一旁,好似看不到曹毓一般,依舊盯著那柄柴刀。
「此戰勝者,海蛇王族,怒玄連寅。」
曹毓一字一句地說道,百萬青州軍聽得清清楚楚。
隨後曹毓拿起手中斷裂的柴刀,靜靜地回到點將台。
兩族之爭,場下看客數百萬,是生死之爭,亦是天驕揚名之戰。
只不過那抹必會出現的血色淡掉化了名利,多出了一些正能量的使命、榮譽。
如此盛大的舞台之上,兩族天驕相爭,最後身敗、身死。
誰不令人扼腕嘆息!
上此生死擂地,任是哪一個,不是人人稱頌的天驕。
誰沒有一點故事,誰沒有一些堅持?
哪一位何曾不是一路披荊斬棘,戰勝了數不清的對手,才走到這天下矚目的兩族生死擂?
誰甘願失敗,誰不曾竭盡全力?
只是只有活著的那個才能繼續走下去。
曹毓愧疚於盧新霽的柴刀,可給盧新霽一把絕世好刀又如何?
誰都有不能輸的理由,但總有人要輸。
活著未必好受,死後會被遺忘。
之如昭和
世間失意者,豈獨盧新霽。
易星愧,盧子敬二弟子。
他的對手是一名身材矮小的海族——那狼。
不由地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只因深海之中向來是優勝劣汰,太過瘦弱的海族往往會成為強大海族的口糧。
或是被奴役,總之結局很悲慘。
而那狼,卻展示了與他身體完全不同的力量。
身材瘦小的那狼,雙手戴著一副鋒利的鐵爪,半弓著身體,不斷發起進攻。
場上竟然是他壓著易星魁在打。
他的動作很不漂亮。
就是雙足一彎,然後彈起跳躍。
略顯好笑,但是沒有人能笑得出來。
他幾乎是足尖剛剛離地,鐵爪便已經落在易星魁身前。
他的爪法也很不美觀。
就像餓狼撲食一樣,只有最原始的兇狠,毫無半分美感可言。
而易星魁竟然有些避之不及。
只不過,終究是避開了。
自上場後,易星魁就在不斷閃避,不曾同那狼有片刻交手。
直至在某一瞬間,他視線穿過擂台光幕看到盧新霽身死的那一幕。
巨大的悲痛深深地裹挾著他,直教他不能呼吸。
於是那狼攻擊到了。
「鋥」
一陣金鐵聲響起,細碎的火星在迸射。
利爪在易星魁身體上滑過,卻連一絲白印都沒有留下。
只不過之於盧新霽而言,卻是只留下了一把斷刀。
他想到了自己和師兄往日的一點一滴,想到了昨夜對師兄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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