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有一道身影從青州營飛出,直直來到丁島,恰值丁島大戰方歇。
這世上,殘酷的事情有很多。
但能夠將「殘酷」這個詞語體現得最清晰、最直接的永遠是大戰之後的戰場。
不幸的事情就在於,丁島便是這樣的一個戰場。
此前的丁島壯麗秀美,人族遊子在海域征戰時,行程匆匆的歇息之地,是一種在死寂戰場中忽然歸家的幸福感。
而如今
丁島上方的白石廣場早已消失不見,原地只剩一個黑黝黝的深坑,仿佛某種怪獸的巨口,等待著吞噬什麼。
而那其間,不知又填入了多少生命!
昔日的亭台樓閣,只剩殘垣斷壁。
來人靜靜地看著這一幕,接著深吸一口氣,看向遠方戒律堂破院內的盧景山。
隨後一步一步向其走去。
「怎麼?你來看我笑話?」
盧景山左腿架右腿,以手托腮,抬了抬左眼皮,自嘲道。
來人伸腳扒拉開殘碎的海妖屍身,輕踢了踢象腦袋,打趣道:「這腦袋還挺整齊!」
接著抬頭看向盧景山:「怎麼,沒做了金象?」
聞言,盧景山臉色黑了黑,隨即合眼,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樣。
來人見狀,輕聲笑笑,「你這不大行啊,憋了好幾年的屁,連個響都沒有?」
「嘖嘖,還丟了只手。」
接著來人轉頭看向盧景山身側的馮強,目光移向馮強灰白的頭髮,眼睛縮了縮。
旋即手中出現一個瓷瓶,甩手扔給馮強,看到馮強有些拘謹,甚至有些錯亂,來人好笑地擺擺手,示意馮強趕緊走。
馮強抿抿嘴,看了看閉目的盧景山,又看看對方,「大少爺,二少爺那你們先聊,我去外面看看!」
說著馮強沖對方彎腰示意,快步向外走去。
其人正是定遠軍五大統帥之一盧景山的哥哥舊齊盧國公嫡長子盧子敬。
盧子敬緩步走到盧景山的右側,靜靜地看著他,好像覺察到自己哥哥的目光,盧景山向左歪了歪頭。
「呵呵!」
說笑間,來人越了一級台階,左轉、抻坐,雙手抱頭,躺了下去。
「啊。」
隨著一聲長嘆,左腿搭在右膝蓋輕輕晃蕩!
接著說道:「大哥我今天可就猛得很!」
「哦?嗬。」盧景山咧咧嘴。
見狀,盧子敬笑笑,也沒有吊盧景山胃口,輕聲道:「我今天宰了連敬之!」
「嗯?」
盧景山身子直挺挺站了起來,轉頭看向盧子敬,張了張嘴,旋即在院中前前後後走了兩圈,又走到盧子敬身前,目光定定地看著他。
「屁大點事,你晃悠個啥?」
「別堵著爺曬太陽!」
眯著眼的盧子敬沒好氣的說道。
盧景山沒有回話,右手揮了揮,瞬間柔軟的扶草長滿整個台階,將盧子敬輕輕托起,旋即再度放下。
盧子敬扭了扭身子,眯眼小憩了起來!
盧景山扯了扯嘴角,向院外走去。
九月的秋風拂過,風乾了盧景山滿臉淚花。
卻是盧子敬整個後背,空蕩蕩的只剩一副骨架!
聽著弟弟呼喝的聲音,盧子敬在細草台階上愜意地睡了過去!
三日後,乙級海域,陸白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嘶!」
只是稍微動了動身體,就覺一陣劇痛傳來。
「醒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呼」,陸白長出了一口氣,安下心來。
「能不能幫我頭上的帶子解一解,師兄?」
「我記得我沒傷著臉啊?」
陸白沒好氣的說道。
「吆喝,中氣挺足,看來死不了。」
「師兄我這洞裡陰森,有水氣,給你防水。」
秦佩雖是說笑,可還是一揮手打碎了陸白臉上的繃帶。
可能是太久緊繃的緣故,陸白只覺臉上有些麻木,輕輕活動活動了臉頰。
漸漸地感覺自己眼皮上的光亮溫煦了下來,慢慢睜開了眼睛。
剛轉頭,眼睛瞬間睜大,一下被滿堂光亮晃個正著,不由再度合上了眼。
「師兄,你恢復了?」
「哼!嗯?」
「那必須去瓊花觀,給我風流倜儻的秦師兄慶賀慶賀了。」
君子不立危牆,陸白檢查了下自己的身體狀態,搭著秦佩的腔調說順篇話。
「嘖嘖。」
秦佩咂吧咂吧嘴,「看來師弟你還是躺著時可愛點。」
此話一出,整個洞府裡面,會說話的不會說話都沉默了!
片刻後,陸白苦笑一聲,「那師兄,接下來咱倆怎麼辦?」
「躺平,養傷。」
這是此次海族進攻後,所有活下來斗者的常態。仟千仦哾
整個乙級海域四周都是靜悄悄的,便是有幾隻海族撤退時落下的海獸,早已經被收拾戰場的眾人處理了。
不約而同,兩族都進入了休整期,雙方迎來了難得的平靜時光。
秦佩自然看出了陸白想問什麼,「丁島沒事了。」
「盧子敬將軍斬殺了蛇族大柱國連敬之。」
「也就是金象跑得快,不然一起宰了。」
說到這,秦佩語氣也有些低沉,若是大師兄在這,直接就把金象宰了吧,何至於鬧出這些事情。
聽到這話的陸白放下了心,隱隱生出的一絲愧疚感也慢慢消散。
就聽秦佩接著說道:「這次海戰,象族、蛇族聯手作戰,攻勢堪比每年生死擂前的那波海戰。」
「生死擂?」
陸白疑惑地看向秦佩,「那是?」
「就算海族不是人,可也不是鐵打的,遠離深海,天天攻打青州,也會累啊!」
於是三年前,兩組強者會晤約定,在每年的十月份,雙方各族會擺十場生死擂。
限制在周天境以下,為期十天,擂戰結束,統計雙方戰比,輸一場,全軍後撤十里。
「十里?」
陸白不由一驚,賭這麼大麼?
仿佛看出了陸白的驚訝,秦佩噗嗤一聲,「那你以為鬧著玩麼?」
見陸白還想多嘴問,「啪」的一聲響起,卻是秦佩一巴掌呼在陸白腦袋上。
秦佩也不待看陸白臉色,負手揚脖,「師兄沒讓你插話時,別插嘴。」
「說正事呢!」
你這次來青州軍的目的就是守住一場。
說著秦佩看向陸白,卻見陸白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不由暗嘆一口氣,自己這個師弟太滑頭。
只不過,秦佩眼咕嚕一轉,計上心頭。
「擂台獎勵是千人指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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