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個耄耋老者的到來,紀夫子這才將目光從眾人身上移開,抱拳作揖。
「見過龔院長。」
紀夫子清冷厚重的聲音在沉寂的戒律院大殿響起。
「院長龔自清?」
此人在陸白與張康的談話中,張康曾有過清晰的提及。
整個青州最不能得罪的唯二人物。
「還真是巧!」
陸白思慮之間,就聽紀夫子接著說道。
「啟稟院長,兩名學子被害。」
「一名英華院女學子秦柔,未曾核實。」
「一名清澤院男學子閆旭,在我面前被賊人殺害。」
說話間,紀夫子臉上浮起愧疚之色。
「青州書院已經多年未有如此惡事發生,還請院長明察。」
耄耋老者龔自清此時哪裡還有陸白山腰處所見的彬彬有禮,滿臉冷色讓本就沉寂的戒律院愈發死寂。
「紀夫子還請慢慢道來。」
龔院長說話間,將愧疚到躬身不起的紀夫子輕輕托扶起來,隨手一招,只見一名女子屍身突兀出現在戒律院大殿之中。
「啊。」
見狀,報信女子忍不住驚呼出聲。
「秦師姐—」
一聲哀嚎聲響起,將陸白的注意力從女子身上吸引過去。
就見馬正平雙目含淚,止不住地號哭。
陸白只覺整件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總感覺有一道看不清的漩渦將自己席捲進來。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陸白從沒有坐以待斃的習慣,見狀,他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龔院長、紀夫子連同在場眾人都將目光匯聚在陸白身上。
只見陸白在眾目睽睽之下,仍舊淡定從容。
「晚輩陸白,今日送舍妹入學青州學堂,只因素來仰慕青州書院,便藉機一拜。」
「不成想剛到山門,便聽聞有人呼救,善意之下,請來紀夫子,前後事不過如此。」
「寅時還需接妹妹放學,就不便再打擾諸位了。」
說罷,陸白面向龔院長、紀夫子俯身一禮。
禮罷,也不待二人回話,轉身便走。
還不待行走兩步,就聽馬正平出聲,「此前多謝陸兄仗義出手,日後若有差遣,馬某必不推辭。」
就聽馬正平強忍著悲傷,出言謝道。
聽到馬正平的答謝,背對眾人的陸白無聲一笑,身形沒有片刻停頓,繼續向外走去。
「陸小友慢走,在下還有一事相求。」
確實紀夫子出聲,接著快步走到陸白身前,就見紀夫子抱以一禮,眼神清正。
「鄙人紀綱,還請相送少俠一段路程,若有叨擾,還請諒解。」
說話間,紀夫子認真的看著陸白,滿眼懇請之色,陸白看著這位一身正氣的中年男子,心下一嘆,接著點點頭。
隨後,陸白邁步走出戒律大殿,及至青州書院山門,紀夫子才清冷出聲。
「鄙人沒有記錯的話,代郡今年的三個招生名額中有一雙兄妹,要是沒有猜錯,那位兄長可是陸少俠?」
見陸白緊皺眉頭,紀夫子出聲解釋道。
「鄙人負責今年青州書院的招生,所有招收學子,我這都有詳細備案。」
陸白輕輕點頭,「正是在下」。
說話間,陸白已經踏出山門,卻見紀夫子並沒有跟著自己,不由轉頭看去。
只見紀夫子輕攏衣袖,神色肅穆。
接著手中出現剛才大殿之上的那枚血色雷霆,無聲間,凐滅無形。
陸白淡然地看著這一幕,接著就看見駭然一幕。
只見自己方才在正要在閆旭身上做手腳的那一幕在清晰地在紀綱夫子袖管開闔間展現出來。
「唰!」
隨著陸白的臉上的駭然泛起,春庭雪出鞘。
只是還不待陸白有所動作,就見一根白皙的手指出現在那一幕場景之中,將陸白做手腳的一幕生生擦去。
畫面里,陸白閃身擦過閆旭,向書院而去。
「嘩」,似有流水泛起浪花聲響起,接著紀夫子衣袖再度合攏,這一幕場景消散。
「三日後,準時入學,前來奉茶。」
紀夫子好像對陸白持劍的那一幕視而不見,好似只留下一句指令,轉身向青州書院走去,縹緲間,身影已經消散在陸白眼前。
陸白看著這一幕,嘴中不斷喘著粗氣。
「嗬…嗬…」
「這什麼手段?」
「竟讓時光重現,甚至最後那一指,是抹去光陰?」
一種從未有的恐懼裹脅著陸白。
無聲無息間,直欲令陸白窒息。
「鋥。」
春庭雪入地三寸有餘,陸白彎腰拄劍,汗如雨下。
「鐺…鐺…鐺…」
悠揚的鐘聲響起,將陸白驚醒過來。
抬頭間,陽日去燥,天色已經清淡下來,一絲山風吹過,陸白只覺背頸一涼,卻是已經到了下午寅時。
陸白如夢初醒,再次抬頭看了遙遠的戒律院一眼,轉身快步走向山下。
與此同時,端坐在戒律院首座之人將目光從手中書卷上抬起。
好似有所得一般,輕聲自語道。
「承德啊,還是有些年輕氣盛啊!」
…
當陸白趕到青州學堂時,已經寅時一刻。
老遠就見小小獨自一人站在老嫗身前,好像頗有些忐忑不安,陸白連忙快跑上前。
「江先生,給您添麻煩了,實在不好意思,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
老嫗抬頭看了滿頭大汗的陸白,本來有些責怪的神色,不由舒緩了一些。
不過,仍是責怪道:「有事就儘快忙完,小孩子一天的學業很忙,哪裡有時間耗在等待中。」
說著將小小交託給陸白,陸白只能不斷點頭致歉。
「謝謝江先生,謝謝…」
小小同樣轉頭,躬身向老嫗拜別。
接著轉頭向陸白做了一個鬼臉,「活該被江先生罵」,說罷,再次沖老嫗揮揮手,蹦蹦跳跳向遠方跑去。
陸白再次沖老嫗頷首,連忙向小小追去。
陸白抱著小小,小小手裡則是拿著剛剛陸白買的,向韓斐留下的長樂坊小院走去。
「今天上課,江先生都教了些什麼?」
「江先生是武教唉,今天是文授,哪裡有教東西?」
「那你今天幹了些什麼?又上課睡覺了?」
「怎麼可能?陸白你別污衊別人清白。」
「吆喝?」
「陸白你好好說話,夫子今天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說著小小從陸白懷中跳下,手中已經吃完的長簽輕舞,「匹夫不可奪志也」。
「看來江先生還是教了東西了,小小年紀就撒謊!」
「哥哥給你補補課。」
「什麼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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