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鎮李宅。
陸白走進祠堂,跪看著地上的外祖父。
這位疼惜自己,嚴格教育自己的威嚴老人往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生命里了。
想到這,陸白心中的悲傷不斷湧起,情緒幾近崩潰。
神情恍惚間,陸白想到從密室出來前看到的表妹。
「小小還在祠堂密室。」
他顧不得療補傷勢,繞過外祖父,急向供台走去。
陸白伸手握住供台上的香爐,輕輕轉動。
隨著一陣「咔咔」聲響起。
供台前壁出現一道暗門,他拿起供台上一盞油燈,俯身鑽了進去。
順著石階而下是密室中廳,入眼是一方黑紅案桌和一張太師椅。
左手側是休息室,裡面僅有一張石床,右手側是練功室,有一張打坐靜修用的竹蓆。
陸白沒有停留,轉身走進左側地室。
石床上躺著一個昏睡的小女孩,皺巴巴的喜慶小紅襖格外惹眼,兩隻小手緊緊握拳。
他蹲下身,發覺小丫頭呼吸平穩,並沒有任何異常。
只是兩束羊角辮慌亂中散了一束,應是劇烈的掙扎,讓本就發黃的頭髮更顯雜亂。
梳狀劉海下,是一張驚慌憔悴的小臉,即便在睡夢中,鼻頭也在輕輕抽動。
臉上乾涸的淚漬清晰可見,可見這個小人兒的當初的驚恐失措。
看到這,陸白鼻尖一緊,淚水潸然而下,心疼小妹,小小年紀遭遇如此浩劫。
良久,陸白強壓下內心的悲傷,抬手擦去臉上的淚水。
「先讓小妹多睡會兒吧。」
陸白心下想道,「現在自己傷勢在身,雖借雷池金雷化去身上的刀意,但傷勢不能拖延,得儘快處理下。」
接著他起身走向密室中廳,目光不由掃向那方紅桌,卻發現桌上面擺著一個用紅綢帶繫著的長木盒。
陸白走到桌前,伸手解開長盒上的禮帶,打開盒蓋。
一柄劍赫然在目。
劍鞘通體烏紅,沒有一絲雜色,劍格同劍身渾然一體,通體紫晶製成。
陸白伸手從鞘脊拂過,握柄抽劍,寒光四溢。
劍身及劍尖,由窄而寬,脊紫黑底成槽,一側鋒寒,一側成鯊齒,自劍格下頷刻劍銘「冬雷震」。
「劍名春霆雪。」
此刻,陸白臉上浮起一絲回憶。
曾有一個犯錯少年,隔著那方紅桌,桀驁不馴地望著一個威嚴老人。
「我才不要練什麼李家刀,我要練劍!」
而今,這柄「春霆雪」難道不是外祖父送給自己的禮物嗎?
一想到寵愛自己的外祖父從此和他天人永隔。
陸白瞬間難以自己,忍不住放聲痛哭。
春霆雪也發出瑩瑩紫光,發出道道哀鳴。
少刻,陸白收拾情緒。將長劍歸鞘,放在盒中,轉身向練功室走去。
陸白在竹蓆前坐定,掏出那枚玉簡,心神沉思進去。
片刻後,陸白睜開雙眼,目露精光。
「想不到地級的神雷決變化這麼大。」
陸白不由調動鬥氣,隨新決功法路線運轉。
以往的神雷訣霸道暴虐,修行斗者不僅需要極高的身體素質,經脈堅韌更需要異於常人,且隨著境界的精進,對身體強度的要求會越來越高。
若在斗府境前修悟出雷意,抵達斗府後,鬥氣化為雷屬性鬥氣,全身雷氣運轉,對經脈穴竅地帶來的損害簡直幾何翻倍。
陸白天生經脈強度異於常人,且極度親雷,雷意無師自通。
加之在斗者第一境斗脈境,陸白更是將身體煉到極境。
可即便如此,自凝成斗府以來,每每運轉鬥氣,身體總能感受到莫名負荷。
可運轉這新的神雷訣,陸白又覺久旱逢甘露。
雷氣流轉時,不僅運行沒有任何阻塞,還有一種生機向榮之意,無聲中反哺經脈,增強穴竅。
完美解決了之前神雷訣的弊端,完全是質的變化。
「此前如溪逆流,現在簡直是順沿江河。」
「而且武技從之前僅有的一式『雷緞』變為『雷荒八技』。」
想到這陸白不由凝神向新的武技看去,只覺博大精深,隨便一式都比「雷緞」玄奧太多。
思慮間,陸白將功法運行周遭,傷勢大幅好轉。
「再有幾日,傷勢就能痊癒。」
陸白心中詫異,對神雷訣的強大再次有了新的認識。
恰在此時,陸白聽到上方庭院傳來一陣動靜。
陸白起身斂息,從中廳取春霆雪,向密室外走去。
剛出祠堂,就聽到一聲譏諷。
「這群狗東西,搜颳得倒是乾淨!連一個人頭都不剩。」
陸白望眼看去,只見一個黑衣人正向庭院走來,眼光搜尋著一個個屍身。
陸白不由瞳孔微縮,眼中恨意瀰漫,手中的春霆雪仿佛感受到陸白強烈的殺機,劍鳴不斷。
「鋥。」
清亮的拔劍聲在這死寂的環境中響起。
「是誰?」
黑衣人抬頭冷眼望向陸白,如出一轍的三角眼,狼顧臉,桀聲道。
「想不到這黑山鎮竟然還留有餘孽,邊富貴做事還是這麼邋遢!還給我留個人頭!」
來人正是此前黑衣人邊富貴的孿生哥哥邊榮華。
陸白沒有半聲言語,一身殺機牢牢鎖定黑衣人邊榮華。
回應其以一道殺機濃烈的慘白劍光,鋒寒四溢。
黑衣人邊榮華亦是拔刀相迎,一時間,庭院內刀光劍氣肆意。
不同於邊富貴刀意的陰毒殘忍,邊榮華的刀意更顯張狂歹毒,招招致命。
在之前的一個多時辰里,陸白的功力早已天翻地覆。
「雷緞」由劍而出,在陸白催動下,春庭雪攜雷霆聲勢,決然而下。
邊榮華連半點喘息時間都爭取不得,更沒有張口聒噪的功夫。
隨著兩道紫電閃過,邊榮華手中軍刀應聲而斷,接著只覺到身體一涼,半截身子向下滑落。
邊榮華的視線從陸白看向自己的下半身。
「啊——」
一聲刺耳的慘叫聲在這寂靜的夜空響起。
緊接著兩道劍光閃起,邊榮華的雙臂被斬下,活脫脫化為一個「人彘」。
邊榮華成為一個只往外淌血的存在。
陸白近身向前,低頭俯身,目光森寒地看向邊榮華。
邊榮華三角眼睛已無生氣,眼神里也只剩下絕望的恐懼。
只聽「鏘」的一聲,通體烏紅的劍鞘穿過邊榮華的喉嚨,直插進庭院內地板中。
邊榮華就這樣被分解了,他就像一個蚊子,被陸白釘死在李家祠堂前。也成了陸白復仇的第二個敵人。
不知何時,暴雨漸漸停歇,化為小雨淅淅瀝瀝。
隨著陸白寶劍入鞘,庭院內又恢復到死寂般的無聲。
他看著死去的黑衣人,發覺有些不對,身形顯得太過臃腫,不由伸手扒開黑衣,發現下面穿著一層廷尉軍制式皮甲。
他起身走向祠堂,沒出兩步,陸白一個急轉身。
「不對!」
他俯身再次查看,瞳孔不由一緊,記得祖父對自己講過。
廷尉軍主治安職責,平日裡多動,皮甲又緊身才能發揮作用,故繩結出於耐力、緊固考慮,均採用「雙8結」。
可黑衣人的繫結方式完全不對,用的是粗製的死結但凡身體有所運動,免不了鬆動,所以顯得格外臃腫。
陸白沉思片刻,沒有頭緒,突然想到小小緊握的雙拳,意識到什麼,心神一緊,忙返身向祠堂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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