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紅白喜喪,這禮物你可還喜歡?」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死到臨頭,還沒有想明白?」
狂笑聲和喊殺聲,透過並不隔音的暗門,傳入密室。
每一聲慘叫,都代表著一個生命的流逝。
密室里,竹塌上躺著一個少年。
他聽著外面的動靜,滿臉悲憤,可身不能動,口不能言。
喊殺聲、求饒聲、哀鳴聲,連同那低沉的哭泣聲絲絲縷縷傳入,在四壁碰撞,不斷迴響。
少年臉上的悲憤越來越濃烈。
終於,那副安靜的身子出現一絲輕微的抖動,接著抖動越來越劇烈,直至一個翻身,從竹塌滑落。
借著這一絲機會,背靠著竹塌,少年咬緊牙,用盡所有力量,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叢竹塌到密室暗門,常人不過二三十步的距離,可對這一刻的少年來說,舉步維艱。
更遑論密室底到門口的那二十餘層天塹一般的階梯!
他默默地挪動著步子,眼睛裡不曾出現一絲動搖,眼皮都沒有半次眨落。
全身的每一塊肌肉都在抗拒,可每一處的力量又都在不停地積聚。
終於他挪出了第一步。
那個年輕人,顫嗦著身子,終於來到了暗室門口。
他用盡力氣,俯身透過孔洞,向外看去。
密室外傳來一聲冷笑。
一個身穿一襲大紅壽袍,茂眉鋒目的威嚴老人端站在祠堂口,身旁立著一桿長槍,漠視地看著來人。
一個黑衣人持刀立在庭院中央。
「老東西,那寶物,你交是不交?」
不待黑衣人說完,老者便持槍從祠堂口衝出,口裡說道。
「邊富貴,死來。」
接著兩人交起手來,刀冷槍寒,殺機肆溢。
只是隨著時間流逝,老人落入下風。
槍勢漸疲,刀芒卻是更盛。
直到戰至某一刻,長槍斷裂,整個人被一腳踢到暗室門前,胸腔凹陷,鮮血從口角「滴答滴答」落下。
濃重的呼吸聲透過牆壁傳入少年的耳朵,好像泄了氣的破風箱。
臨死前,老人拼盡最後一口氣,隔著孔洞看向少年,彌留的眼神里儘是告誡。
少年看得目眥欲裂,牙齒咬得咯吱直響,雙拳緊握,青筋暴起。
「外公!」
神情扭曲下,少年痛苦地嘶吼出聲。
少年人名叫陸白,死去的正是他的外祖父——李承德。
於這一瞬間,外祖父在陸白身上所下的鬥氣封禁,瞬間被衝破,少年人破密門而出。
「啪,轟,轟隆隆」
雷聲響起,暴雨傾盆而下。
一道電光自天際閃過,整個祠堂被照得清亮。
倏爾,陸白出現在祠堂中。
同時還有一抹蹚亮而起的刀光。
無遮無掩,向他襲殺而來。
時機、力道具是精妙,殺意、銳意並起。
陸白來不及思考,甚至來不及閃避,只能依靠本能,避開要害,向旁側閃去。
一條刀口斜開入腰,鮮血瞬間浸透了衣襟。
陸白不敢有半絲停留,剛落地,向著左側一個翻滾,衝出祠堂,身形站定。
只見來人,一身黑袍獵裝,三角眼,顴骨高聳,滿臉狼顧之相。
陸白定定看著黑衣人,內心的暴虐、憤怒,仇恨交織下濃烈的殺意展露無遺。
只聽黑衣人邊富貴譏笑道:「此前有個人的眼睛跟你很像啊。」
「可那有什麼用呢?」
「他爹保不住他啊,被我一刀砍了,死得不能再死。」
「桀桀桀。」
黑衣人邊富貴嘴上不斷用惡毒的言語挑釁著陸白。
試圖用言語刺激使其失去理智。
聞言,陸白眼角急劇充血,殺意似要透眼而出。
青筋暴起的雙拳,洇出道道血絲。
那是極度暴烈下,太過壓抑、太過緊繃的力量。
李家多年相處的婦孺老幼,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眼睜睜慘死在自己面前的外公,剛從黑衣人口裡得知的舅舅。
這一樁樁、一件件,無時無刻不在噬咬著陸白的內心。
他緊貼身體的衣袍無風自鼓,直欲將眼前人撕裂扯碎。
鮮血自胸部順流而下,血水雨水交混,陸白臉上血色在快速消褪。
傷勢愈發嚴重,情形惡劣異常。
陸白告訴自己不能死,牢牢將殺意控制在巔峰。
此刻他和黑衣人邊富貴氣機相互鎖定,但黑衣人邊富貴實力明顯更勝一籌。
在這巨大的壓力之下,他並不留餘力說話。
「小雜種,交出老東西給你的東西,自裁謝罪,老夫賞你一個痛快。」
黑衣人三角眼中儘是譏屑,桀桀怪笑的繼續刺激道。
望向陸白的三角眼裡儘是殘忍狡詐、貪婪冷漠。
但黑衣人心中極度驚訝。
他完全可以感受到陸白的痛苦、陸白的憤怒、陸白的仇恨。
但眼前的這個少年人以驚人的意志力壓制這一切。
明明氣血暴烈上涌,眼中殺意絲毫掩飾不住。
偏偏整個人是如此鋒利緊繃,時刻保持著巔峰搏命的狀態,不給他以任何可乘之機。
這與他設想的結果偏離太遠。
這讓他感覺自己被冒犯,陣陣躁怒自心底泛起。
再也沒有此前的跋扈,神情冷漠地看著陸白。
「看來你並不明白你我之間的差距,跟死了的那些蠢貨沒有什麼不同。」
「你知道代價是什麼嗎?」
陸白死死地盯著黑衣人,注視著那不斷游移的生死一線。
至這一刻,機會出現了。
陸白抬起靴子,在這場氣機糾纏不休,殺意衝撞的對峙之中,身與意合,主動向前邁步。
鬥氣加持自身雷意,身上竟顯化出絲絲雷電,暴虐殺意傾瀉,握拳向黑衣人激射而出。
幾乎同時,黑衣人邊富貴身形掠起,長刀劈越而下,刀身青芒綻放。
說時遲那時快,雨夜中,雷光與刀光交匯而過。
一息之間,陸白同黑衣人身形交換,背身而立。
「噼啪。」
黑衣人身上冒出絲絲雷光,「砰」的一聲,身體炸開,裹挾雨水四散飛濺。
雨水中,陸白的胸口鮮血淋漓,自小佩戴在胸口的那枚印璧在鮮血的滋潤下,一道道紫華閃過。
煌煌天威愈發震響,恰有一道驚雷劈向陸白,一陣電光閃過,陸白從原地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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