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會的人們忙於確認獵魔隊的慘狀,消息迅速擴散,岩城區暗流涌動,寂靜的夜晚很快降臨。
星空暗淡,月色朦朧。
城外的森林遍佈黑暗。
深色的烏雲遮住光芒稀疏的天空,籠罩湖岩城的陰影隨之濃郁。
窸窸窣窣。
一點微弱的光在小樹林中浮現,彷彿搖曳的火焰。
這點微弱的光芒驅散黑暗,照亮了通往水城區城門的泥路。
葉間的光芒轉亮,顯出淡紅之色。
「它們沒有襲擊城鎮。」
莎莎似乎在感受泥路之後的氣息,並未發現污蝕的蹤跡。
「看來我們領先了一步。」
莎莎語氣有點喜悅,「這歸功於你,你的強勁實力節約了太多時間。」
能在污蝕襲擊湖岩城之前趕到,這是難得的好消息。
利奧點點頭,悄悄鬆口氣。
其實他們運氣也不錯,利奧與她一路回返,也沒遇上污蝕,十分順利。
接着,他們順着泥路來到水城區的城牆邊,正像利奧預料的那樣,大門緊閉,上方的哨站亦是漆黑一片。
「水城區大門不會在夜間打開,我們得找另一條路。」
利奧移開停留在城門上的視線,正欲離開,莎莎的聲音令他停下腳步。
「放鬆,讓我來帶你進去。」
淡紅光團深處,失落之戒的輪廓清晰可見,它緩緩綻放光芒,一股溫暖的力量圍着利奧飛舞。
他驚訝地發現身體變得輕盈,離地飛起,如同一束羽毛飄向夜空。
下方的視野逐漸開闊,泥地,樹木,森林,城牆,建築群貌,盡收眼底。
在莎莎的幫助下,他成功飛越高大的水城區城牆,輕盈落地,落在水城區某處街道的角落。
「這很方便。」
利奧環顧四周,讚嘆不已。
「如果能更早取得失落之戒,我會賦予你聖靈的祝福,它們可助你免疫元素,消除疲勞...」
莎莎輕聲回應,飛行只是她最基本的能力,再給她一周的恢復時間,她甚至可以施展聖靈魔法給予利奧祝福,令他的能力更上一層樓。
接着,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有污蝕的氣息。」
淡紅光團停在利奧肩頭,捕捉著空氣中瀰漫的些許污蝕氣息。
「Yoloiu,Loiuop。」
她輕聲詠咒,細微的波動四散開來,淡淡的暗紅痕迹出現在利奧的視野之中,從城牆的某處經過,延伸至街道的盡頭。
「怎麼回事?」
利奧看向肩頭的莎莎,之前她才說過污蝕並未襲擊湖岩城。
「抱歉,我得收回前言。」
「也許污蝕早便潛藏於這座城市裏。」
莎莎語速很快,「如你所見,空氣中的暗紅痕迹是污蝕留下的痕迹,為了解情況,我議你追上去。」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據痕迹看,這是一隻噩魔...實力不弱,但無疑不是你的對手。」
莎莎確定污蝕尚未對湖岩城發動襲擊,但不排除湖岩城本就藏有污蝕的可能。
安亞力斯男爵府邸的慘狀便是最好的證明。
「...」
利奧皺了皺眉,他留意到空氣中暗紅痕迹轉入街道盡頭的位置,那裏有一條陌生的小巷。
他沒有再猶豫,順着痕迹走進小巷,裏面充斥黑暗,莎莎很快驅散了它們。
剛踏進小巷,一股血腥味撩撥鼻尖。
前方似乎有模糊的人影。
「小心。」
莎莎出聲提醒。
「風綠。」
莎莎提供的光芒有限,利奧放出風綠,綠光照亮狹窄的小巷。
瞬間,人影清晰可見,長發,貓耳,沾血女侍服裝。
她站在小巷中央,腳邊是寫着「泰澀拉絲酒館」的木牌,邊緣沾滿乾涸的血。
似乎是感受到光線,她緩慢又僵硬地扭動脖子,將原本精緻美麗,此刻卻支離破碎的臉朝向利奧。
脖子上的金屬牌搖晃,泛起微光,依稀可見寫着「糯薇」的字樣。
「...A...」
她張了張嘴,發出嘶啞的聲響,空洞得可怕,一如被挖空的雙眼。
「這是幻象。」
莎莎又提醒著。
利奧身後的森咒震動片刻,前方可怕猙獰的女侍便化為塵埃消散不見。
小巷恢復死寂,只剩利奧與倒在地上的沾血木牌。
並且,空氣中的暗紅痕迹也只停於此,如同中斷的線索。
「怎麼回事?」
利奧不禁看向莎莎,剛剛糯薇的慘狀讓他有些不舒服,儘管那只是幻象。
「如你所見,這隻噩魔留下的痕迹中斷了...奇怪,這裏也許有其他通道。」
莎莎如實回應。
利奧立刻想起當初沒入牆壁中的泰澀拉絲的中年人,也就是資助他五十金的那位,似乎使用某種魔法,從這裏憑空離開了。
可見,這隻噩魔多半前去泰澀拉絲地下酒館了。
不過...
「那個幻象又是什麼?」
利奧又沉聲詢問,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噩魔創造出的幻象。
「一些現實的畫面。」
莎莎平靜地道:「如同記錄畫面的水晶球一樣,噩魔擁有捕捉畫面的能力,它們藉此創造幻象。」
儘管小巷中央的糯薇是假的,但她遭遇的慘狀卻是真實的。
利奧眯起眼睛。
「別為他人的厄運浪費時間。」
察覺到利奧的不快,莎莎冷漠出聲,「污蝕的可怕遠超你的預期,你得快些找到它。」
沒時間替他人難過。
「那是地下酒館的女侍。」
利奧想了想,繼續道:「噩魔必定經過那裏...也許它現在就在那裏。」
初進湖岩城之時,他便走過前往泰澀拉絲酒館的路,哪怕現在亦是記憶猶新。
沒有遲疑,他離開小巷,朝着泰澀拉絲地下酒館趕去。
···
泰澀拉絲地下酒館,神殿傳送道。
安靜漆黑的通道之中,高大漆黑的影子拖拽著不成人型的屍體前進,滑出一路的血腥痕迹。
空氣中瀰漫着水藻的腥味。
咕嚕。
鼓動氣泡的聲響,黑暗中睜開一雙暗黃色的眼睛,泛光的豎瞳向左平移,彷彿盯上什麼。
它丟下手頭的女侍屍體,眨眼間融入牆壁之中。
離開牆壁,它來到一處金碧輝煌的大廳,雕塑精緻,紅毯鬆軟,水晶燈美麗奪目。
這裏是利奧曾經來過的,與中年人交涉貸款詳情的大廳。
不過此刻,大廳內的多處魔法眼與機關已經完全毀壞,無法與泰拉絲神殿聯繫。
接着,黑色的蠕動着的影子朝向大廳的某處角落,那裏空無一人,但它那對黃色的豎瞳只盯着那裏,不曾偏移。
唰!
漆黑的觸鬚從它身體里湧出,眨眼間飛向角落。
「啊!」
淡藍色的光芒一閃而逝,魔法盾與偽裝被破除,露出驚恐慘叫着,被觸鬚洞穿的中年人的身形。
暗黃豎瞳盯着中年人,目不轉睛。
觸鬚蠕動,鮮血四濺,中年人嘔著血,奮力掙扎,「你到底是什麼!你是什麼...」
在傳送道魔法被撕裂的那一刻他就意識到危險,立刻施展偽裝魔法躲在大廳,可惜未能逃過一劫。
噗呲。
觸鬚將其撕裂,鮮血與內臟灑滿一地,他連慘嚎都來不及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