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神明的授意？」

  利奧的指尖停頓在離捲軸幾厘米的地方，他再次向莫德教士確認這件事。

  「無需懷疑，請揭開它，法師閣下。」

  莫德教士依舊低著頭，但他的答覆無比肯定，仿佛指出月亮軌跡的星學家，對自己的知識和所見所聞深信不疑。

  儘管這件事還需要考慮，但最終，利奧還是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抓住潔白無瑕的捲軸。

  「」

  在揭開它的前一秒，利奧若有所思，謹慎地催動黃昏之戒布置一道無形的魔法屏障，將他和捲軸籠罩在內。

  這種做法看起來多此一舉，但這是利奧·洛冬薩的一貫作風，在利奧·塔內庫接納記憶的同時，也一點一滴地改變著他。

  緊接著，利奧揭開捲軸，刺目的白光從中溢出，穿過魔法屏障，照亮大廳的每一處角落。

  捲軸就像承載光明的容器，在頃刻間將濃郁的白色傾倒而出。

  「偉大的神明」「請允許我」「我感受到了神聖」

  大家的眾人沉浸於光芒營造的肅穆感里，一邊虔誠地表達敬意，一邊享受著這份幸運。

  一股奇異的波動夾雜在光芒之中，向四周擴散，很快消失。

  「那是什麼？」

  利奧敏銳地注意到這股與眾不同的波動，但他還來不及捕捉，波動便消失在虛空中。

  這張蘊含神性的捲軸之內，除了幾乎無窮盡的光芒之外，只剩這股奇異的波動，它究竟意味著什麼，實在是讓人好奇。

  並且這股波動很難察覺，在場的人中只有利奧才感受得到。

  耀眼的光芒持續許久，最終黯淡下去，連帶潔白無瑕的捲軸也變得平平無奇。

  「您是神選者，法師閣下。」

  莫德教士強壓激動的心情，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和氣息平穩，卻仍舊有一絲顫抖，「這是一份無法推卸的責任，希望您幫助我們度過危機，梅爾維斯的所有人都會感激您。」

  「你知道梅爾維斯的危機是什麼嗎？」

  利奧看著這名有些狂熱的教士，微微搖頭。

  「不論是什麼！」

  旁邊的馬文以響亮的聲音回復，「有您在這裡，任何的危機都不用擔心。」

  神明的力量總是奇妙的，一張潔白無瑕的捲軸就能讓利奧成為這些人的定心丸，可見梅爾維斯人對他們的神明的深信不疑。

  此時此刻，和他們討論污蝕的可怕已經意義不大。

  「你們信仰的神明是？」

  利奧猜測他們信仰的神明也許是真語之神愛蘭斯，以剛剛那張捲軸蘊含的神性，以及釋放的光芒來看，應該是光耀神系。

  但事實往往出乎預料。

  「摩科里斯。」

  莫德教士露出介於狂熱和崇拜之間的表情，仿佛神明正在注視著他。

  利奧注意到，在莫德教士道出這個名字之後，大廳內的其他人也露出敬意。

  摩科里斯應該是他們信仰的神明不假，但對於利奧而言，這是一個非常陌生的名字，並且也讓他感到奇怪。

  根據他在海灘，島上小鎮的了解，洛雷里信仰的神明應該是「貝拉耶」，或者是「失語之主」，也就是木巨人和異鳥。

  也許它們的影響還未普及島上的中心城市，但按理來說，梅爾維斯信仰的神明也不應該是摩科里斯這樣聞所未聞的神明。

  「我在小鎮了解到，洛雷里的神明是『貝拉耶』。」

  利奧沉吟片刻，直言不諱。

  然而，這句話並未刺激到莫德教士他們，他們甚至沒有露出任何驚訝，反而是微笑起來，向利奧解釋道：「當然，這不會改變，『貝拉耶』是海民使用的稱呼，不過我們認為『摩科里斯』更貼近本質。」

  貝拉耶便是摩科里斯，只是稱呼不同。

  「貼近本質？」

  利奧挑了挑眉，他低頭看向莫德教士手中的潔白捲軸，捲軸的邊緣不知何時染上一點漆黑。

  「在洛雷里古語中，摩科里斯指的是光明之中的污穢。然而這並不是一種冒犯，就像我們需要經歷黑暗來感受白晝的可貴那樣，我們必須深刻認識污穢，從而感受光明。」

  「污穢？」

  利奧的眼睛裡流動著莫名的光，他抬起頭看著表情自然的莫德教士，用餘光打量到那張潔白捲軸已經有一小部分染成漆黑。

  除此之外，他還感受到手心的灰銀柄印記有些發燙。

  污蝕？

  他不由得感到意外，之前從梅爾維斯城外趕到大廳的時候，沒有任何污蝕的氣息。

  「你的捲軸。」

  利奧若有所思，他提醒著莫德教士。

  「噢，這張捲軸已經沒有什麼作用了。」

  莫德教士低頭看著一半被染黑的捲軸，表情十分自然，嘴上說著，卻小心翼翼地將它收好。

  才兩句話的時間，利奧感受到手心的灰銀柄印記更燙了一些，伴隨著輕微的震動。

  他心底浮現一些猜測，但沒有明說。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梅爾維斯的重要人士都在這裡，我們決定聽從您的安排。」

  面對利奧的詢問，莫德教士表情陳懇，「如果梅爾維斯的危機來臨——」

  與此同時，莫德教士身後的一名白服教士走上前來，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嗯，你們先返回教堂。」

  莫德教士點點頭，示意他身後的白服教士都可以先行離開，他們的存在對大廳的議會沒有任何影響。

  沒有人會阻攔他們離開，除了利奧。

  「」

  利奧走到這幾名教士的前方，攔住他們的去路。

  不僅是這幾名教士，連莫德教士都露出了困惑之色。

  「他們只是普通教士，需要先行返回教堂處理事務，我會在這裡聽從您的安排，法師閣下。」

  莫德教士耐心地解釋道。

  利奧卻好像沒有聽到的樣子，他的目光在這幾名教士之間徘徊，最後落在一名女性教士的額頭上。

  「她額頭上的印記是什麼？」

  利奧看向莫德教士，那名女教士明明帶著兜帽，他卻好像能看穿它一樣。

  「這是摩科里斯的印記，教堂的每一位教士都擁有。」

  莫德教士猶豫片刻，一般情況下他們不會隨便展示印記，但利奧是神選者，他便掀起兜帽，露出額頭部分的淡色印記，線條簡單，勾勒出一隻手的形狀。

  「這可真讓人吃驚，壞消息接踵而來。」

  利奧凝視著印記，表情卻很平靜。

  「我不太明白。」

  莫德教士和其他人面面相覷，疑惑不解。

  「我想我明白昨夜的污蝕來自何處了，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利奧說著讓人費解的話語，手心的銀輝開始綻放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