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遺憾，我每年都會進行一次精神壓力評估，目前為止，我的精神狀態都還不錯。」邱明聳肩道。

「所以他們其實都是克隆人，並不是真正的人類對嗎？」電子羊望著面前那群神色平靜的應聘者，像是想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迫不及待的問道。

「我覺得你不需要糾結於自己是由何種生產方式降臨在這個世界上的，因為根本就沒有什麼克隆人和普通人之分。」邱明道，「之前一段時間人類社會的生育率持續降低，引發了各方擔憂，迫不得已下，聯邦政府聯合幾個醫藥巨頭公司啟動了人工繁衍計劃，決定用機器模擬人類子宮來子孕育養嬰兒，從而提升人口數量，你其實說的沒錯，不管是自然分娩還是機器孵化出的新人類，身體和基因上都沒有任何的區別，因此從一開始聯邦就立法賦予了這兩類人相同的政治和生存權利。」

「你在開什麼玩笑，那為什麼新上海0297里克隆人和普通人的待遇完全不同？」電子羊問道。

「你還沒有聽懂嗎？」邱明嘆了口氣，「在新上海0297中所謂的克隆人還是普通人，你只要把他們看作是不同的職業就好了，是由我們人為劃分的，為了滿足不同的勞動需求，但是從事這兩種職業的人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區別，這麼說吧，你有購買過奢侈品嗎？」

「什麼意思？」

「一件奢侈品襯衫的價格和一件普通襯衫的價格相差巨大，但是它們本身的用料實際上沒有任何的差別，只是其中一件被印上了奢侈品公司的logo，新上海0297的克隆人和普通人也是一樣的，無論是定位器也好，脖子后的編碼也好，只是起到個logo的作用，讓生活在這裡的人相信他們的價值不同，就這麼簡單。」

「那只有克隆人會被記憶重寫呢，這也是騙人的嗎？」

「一開始是這樣的。」邱明點頭道，「克隆人，或者說由機器孵化的新人類，是由聯邦統一撫養長大的，對此，一直有專家表示過擔憂，因為這類人從小的生活環境過於相似，又是被集中撫養，擔心他們在長大后也會因為這種群居行為變得過於相像。

「另外在怎麼撫養他們的問題上人們也一直爭執不下，第一批機器孵化的新人類和普通人一樣，也從小接受各種各樣的教育，只是生活在一起，脫離了家庭的關係，除了之前提到的過於相似的問題，還有因為原生家庭缺位帶來的性格上的缺陷，另外培養周期非常長，教育經費的投入也很巨大，花的又是納稅人的錢，過了沒多久就引發了民間的抗議，聯邦在財政上也開始扛不住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些類似盛唐摩根這樣的大集團提出願意設立專向基金支持人工繁衍計劃，如此一來不需要聯邦再投入公款，又能解決人口問題，雙方一拍即合，皆大歡喜。而且過了沒多久，這些大集團又拿出了一套新的培養方案。

「記憶編碼嗎？」張恆揚了揚眉毛。

「沒錯，這項技術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研發成功的，剛開始的時候是為了解決機器孵化的新人類因為長時間在相同環境下生活而變得過於相似的問題，同時大副的降低了教育投入，記憶編碼可以賦予新人類不同的性格和回憶，讓他們就和普通人一樣，不受相似成長背景的影響。

「再然後那些集團就想，既然做到了這裡，不如再進一步，把他們的技能也一起編寫了，這樣當他們離開培育基地，走向社會的時候就能更好的就業。」

「結果呢？」電子羊追問道。

「結果當然是大成功了，」邱明道，「至少一開始是這樣的，人工繁衍計劃本來就是由這些大的企業集團贊助的，他們對自己的用工需求很了解，當然知道該編寫什麼樣的技能給那些由機器孵化出的新人類，尤其是一些高端技能的崗位，在人才市場上一直很緊缺，大家都在互相搶人，然而還是無法滿足用工需求。

「不過當記憶編碼技術出現后這個問題就再也不復存在了，除了一些非常依靠靈感和天賦的特殊職業外，純技術向的高端人才變得完全可以量產了，而且由機器孵化出的新人類本身也是人類，他們中當然也會誕生一些很有天賦，靈感充沛的人，再加上他們的基礎知識掌握的更加牢固，發展起來也更快。

「很快，市面上不少公司的管理層或是技術骨幹，都被這些由新人類所佔據，而且他們中很多性格更好，服從性也更強，甚至樂於加班，如此一來老闆當然知道該怎麼選擇，等普通民眾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小領導或是頂頭上司都已經變成了新人類。」

邱明頓了頓，「但是另一方面，這些新人類的出現也的確加速了經濟和科技的發展，讓人類社會變得空前的繁榮，這是任何歷史階段都沒有過的人才儲備大充足時期，儘管當時的社會上已經有非常多的普通民眾開始抗議，覺得高端就業機會被擠占，越來越難升職。然而在經濟的高速增長面前，這些抗議與反對之聲都變得蒼白無力。

「從聯邦的角度出發，他們不可能開歷史的倒車，停止人工繁衍計劃，讓人類從這千年難遇的黃金時代中再倒退回低效落後的原始時代，落後的生產力必然被先進的生產力所取代，就像機器的出現所引發的工人失業潮一樣，這本身就是社會共識。

「——人類此前已經經歷了三次工業革命，而這就是第四次工業革命。有越來越多的聲音發出了這樣的吶喊，同時也對那些抗議的人進行了批評，覺得他們只是得了紅眼病的蛆蟲而已，自己不願意好好學習磨練自己的技能，變得更好，反而嫉妒起別人來，這根本就是無能者的狂怒。再加上聯邦一直不遺餘力的在推廣宣傳新人類和普通人的平等共存，反對的聲音也小了很多，繼而整個人類社會都開始對記憶編碼技術開始越來越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