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還是沒談攏,難免不歡而散。
白逸倫沒有回到租在白露附近的公寓,轉而去自己的工作室休息。
看出自己的妹妹似乎有些要與自己賭氣、迫使自己屈服的意思,白逸倫也不好主動觸霉頭。萬一下樓丟個垃圾、一起出門上班排練,妹妹都要在自己耳邊喋喋不休,直到自己同意放棄宋嫻這個學生為止
雖說自己招收宋嫻這件事做得很不合適,但是憑著對自己妹妹一貫作風的了解,白逸倫還是覺得妹妹有時候對他的掌控欲,比自己的這點失誤更加過分。
至少現在,這掌控欲令他有些窒息。
在他眼中,宋嫻就是能讓他自如喘息的氧氣。可是他忘了,這氧氣的純度若是過高,吸入的人甚至會有自燃的風險。
徹底拋開理智,放任自己那點隱秘的心思一路發展下去,可能接下來找上他的,就只有傷害。>
宋嫻盼盼他呢喃著,記憶中這兩人的身影已經愈發難以分辨,甚至在彼此重影。
宋嫻,你如果真的是盧盼盼該多好。
宋嫻從白逸倫處回到自己的宿舍,臉頰上的餘溫依然沒有被初冬的寒風吹散。
那樣一位溫潤儒雅、芝蘭玉樹的人,大概只要一出現,就會吸引無數女生的目光吧。
自己只要把這一關熬過去,是不是就可以成為他的學妹,然後正式地開始追他了?
又或者,他會來追自己?!
不論前者還是後者,他們應該是會順理成章地在一起的吧?
到那個時候,她可以挽著白逸倫的胳膊,膩膩歪歪地把腦袋靠在他肩頭。可以帶他回母校轉轉,也可以跟著他常來劇院玩。
那些女生們看到他們很恩愛地在一起,一定會暗自嘆息白逸倫名草有主吧
宋嫻腦洞開大了,不小心發出一聲偷笑,被室友們聽了個正著。
宋嫻,你又抽什麼風?仗著宋嫻的資質在這一宿舍的舞蹈專業待考生中墊底,宋嫻的室友們從來不會對她好聲好氣地說話。
沉浸在有希望考入舞蹈學院的喜悅中,宋嫻根本不屑於搭理她們。
等到她一鳴驚人的時候,這些人根本就不會出現在她的人際圈中;要論水平,這些人目前也只不過是在為了比她略優秀一點在沾沾自喜罷了。真要是去同一所學校參加校考,未必能夠勝出宋嫻許多。
當然,那只是之前的情況。現在宋嫻在白逸倫那裡接受特訓,水平很有可能已經遠遠超過這幾個本就沒和她拉開什麼差距的室友。
你怎麼不理人?你有什麼資格不回答我們?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沒教養?室友可不準備就這麼放過她,一句接著一句地嗆她。
哦,我沒事。今天出門去轉了轉,心情還不錯。宋嫻是這樣回答的。
在舞校練習的基礎上,外出找其他的老師繼續開小灶,是許多舞蹈生在考學期間都會做的事情。不過宋嫻生活在這樣一個彼此關係尷尬的宿舍里,自然不可能把自己在外面上課的事情透露給旁人。
喲,她都墊底了,還有心思出去玩。那些室友們聽到宋嫻這樣說,驚得下巴都快掉了,湊在一處咬耳朵,幸好這段時間老師一直沒有安排測評考試。要不然,就她那個樣子,指不定要露餡成什麼樣呢。
哪還需要她露餡啊?平時上課老師根本沒有少訓過她吧。室友們對宋嫻的印象,均停留在宋嫻是班裡的老大難的時期。
老師動不動就是點名批評,從動作框架到發力點到呼吸調整,隨便哪一點挑出來,她都是對宋嫻一整個不滿意。
剛剛入學時的宋嫻,被老師這麼一打擊,完全沒了方寸。
一度變得越來越不敢做動作,越來越害怕在老師和同學面前展示自己。
對於宋嫻來說,遇上白逸倫可以算是她命運中的一個重大轉折了。
不敢和父母說自己在舞校壓力過大,也不敢提半句想回家,身邊沒有什麼朋友……在這最孤立無援的時候,宋嫻寄希望於在線上查找比較可靠的師資,在校外自己偷偷上課。
萬幸她沒有被擊垮,而且還找到了願意為自己帶課的老師。更出乎她意料的是,這位老師給她指了一條明路,還提到了一所她之前想也不敢想的好學校。
其他人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吧。只記住了她糟糕的一面,那正好就不會對她有所警惕,遲早淪為她的陪襯。
就是說嘛……真是越來越墮落了。敢情這段時間動不動就玩消失,原來是出去玩了。咱們這算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了,還是不理她了,反正以後也不是同路人。見宋嫻這般油鹽不進,室友們已經從把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變為對她不再感興趣。她們甚至停止了剛才還說得起勁的壞話,一個個都噤了聲。
世界總算是歸於平靜。宋嫻在心底冷笑,身邊的人總是在看不起她,他們已經形成思維慣性了。
默認她什麼也做不好,所以聽到她總是在出去玩的時候,沒有多加懷疑就會相信。要是舞校里最出色的學生也每天外出,恐怕才會被人懷疑是出去開小灶了。
他們從來都是帶著有色眼鏡在看自己吧。
除非最終真的發生驚天反轉,宋嫻自己成了全校考得最好的那一個,否則她在自己認識的所有人眼中留下的平庸無能的印象,就永遠不可能被改變了。
白老師,你只是說了我有希望考上,我卻不準備給自己留任何退路。這一次,我必須考上。宋嫻在心底默默自語。
與宋嫻一樣對考學異常堅定的,還有葉沛藍和姜嫿。
最近幾天A大的很多專業都有階段性的作業,雖然不像期末考那么正式,但是也需要計入一部分分數。嚴汐之前陪著姜嫿在圖目,做這個大作業的時候都很需要。
鑑於姜嫿越來越忙,再抽出時間去做跨考研究生的複習已基本不可能,葉沛藍只好獨自到圖書館來,能學多少就學多少。
這些人是怎麼做到把這麼簡單的東西,解釋得這麼複雜的?葉沛藍嘟囔著。
明明三兩句清晰的話就可以闡明的內容,這些書非要寫成一連好幾頁的文章,每寫一點還會突然出現更多的術語,每段術語又附上一些神叨叨的解釋……好像一根藤上帶了一大串沉甸甸的葫蘆,讓人徒增心理壓力。
關於舞蹈流派的說法,尤其需要葉沛藍強行靜下心來去看。舞蹈流派的區分,在課上的時候,老師多半會把這些直接用示範動作的方法和簡明的語言去解釋;到了書上,所有一切都成了書面表達不說,還涉及到許多她從前沒有格外注意的歷史背景。
某一年,某人做了某事……這些都是有可能會考的。
葉沛藍時不時地提筆去記,好不容易順下大半個章節,卻發現自己前面才讀過的東西都忘了個七七八八。
這個人……這個人他……舞蹈家還不至於像歷史課本中頻繁出現的人物那樣盡人皆知,有些就連葉沛藍這個自己學舞蹈的也記不住。
他做了些什麼?是在哪一年?怎麼完全不記得了……
明明看得那麼仔細。葉沛藍現在甚至有點懷疑自己是個傻子了,也許只有姜嫿也在的時候,在姜嫿的講解下,她才能真正地理解一整個章節的內容。
在嗎?有個問題想問問你,你要是
很忙的話就算啦。
葉沛藍還是給姜嫿發了條消息過去。
長期泡在舞蹈房,葉沛藍和課堂、理論、試題與文章接觸的機會實在是少得可憐。她倒是有股可貴的認真勁兒,和身邊不少同學比起來已經不錯。但是理解和吸收知識點的技巧這方面,自然是姜嫿更熟練。
姜嫿再怎麼說,也是脫離了高中之後,依然在堅持以傳統模式上課和考試的人。
葉沛藍總感覺,自己好像已經開始依賴姜嫿了。
可以,我現在還好。這樣吧,你把你的問題大概梳理一下,我過幾分鐘直接打電話給你。
姜嫿願意大方地提供幫助,葉沛藍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欣喜。對自己的競爭對手產生了這樣的情緒,葉沛藍感到神奇的同時,又不得不真的向姜嫿求助。
除了姜嫿,她竟然真的反應不出還有什麼可以求助的人選了。這幾周,她們都一起約著自習,葉沛藍已經基本隔絕了其他所有的社交,成了孤家寡人。姜嫿的電話來了。葉沛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把自己遇到的所有問題傾倒而出。
而姜嫿依然像是個奇蹟一般的存在。即便不是她本專業的知識,她依然全部都可以答出,可見複習的進度是分毫沒有落下。
聊了短短十幾分鐘,姜嫿已經幫著葉沛藍給她正在看的章節梳理出了一個清晰的思維導圖,葉沛藍心下暗驚——她是怎麼做到一邊忙得連軸轉,一邊還能把專業課的書全部看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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