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打開,通堂的冷風將被窩裡的蘇萌吹得一哆嗦。
完蛋,剛剛自己抖動的動作是不是大了些,他會不會發現了?
臉朝著進門的方向怕是會被發現,得找個好點的角度。
蘇萌伸了個懶腰,扭過身去,將背朝著江凝,假裝睡著。
江凝瞄了眼時間,晚上八點,誰能信她這個夜貓子能這個點就上床睡覺?
唉,窗戶又不關上,通堂風這麼厲害,能睡著?
江凝朝著窗戶的方向走去,蘇萌偷瞄著睜開一隻眼。
怎麼自己換了個方向,他又走到自己面前了?
不能被發現,不能被發現……發現了就得跟自己討論帳單問題了。
蘇萌尋思著,這些衣服自己就掛著不穿,江凝他也不能硬賴在自己身上!反應試穿的是試衣模特,又不是自己!
見江凝關上了窗戶,拉上了窗簾,蘇萌再次裝作要被吵醒的模樣,扭了個身子,背朝著窗戶。
江凝見她一本正經的裝睡,只覺得好笑,這是怎麼了,怎麼就不敢見自己了?
他拉開書桌的椅子,悄聲坐下,瞄了眼檯燈處的帳單,便立刻猜到了蘇萌反常的原因。
這樣子,感情是想「賴帳」?自己也沒說讓她給錢啊,怎麼這麼敏感?
江凝回頭探了眼床上的人兒,一剎那間,似乎捕捉到了她緊張閉眼的樣子。
誰睡覺還眉頭緊蹙,雙唇緊閉?裝,也得裝得像一點。
江凝淺笑,思量著該如何讓被窩裡的小人自己主動起來。
衣帽間門口,蘇萌被收拾下來的舊衣服,正整齊地堆疊在衣服籮筐里。
江凝上前打量了一番,開門將張姨招呼進來。
張姨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蘇萌,連忙躡手躡腳,壓低聲音詢問:
「江少爺,什麼事?」
江凝卻絲毫不顧及床上的蘇萌,竟刻意抬高了聲音道:
「把這些舊衣服理理,拿出去扔了吧。」
「扔了?可是少夫人她……」
「反正都是一些舊衣服,放這也是占地方。」
蘇萌哧溜一下從被窩裡坐起來,打著赤腳跑上前,一把護住衣服籮筐,說什麼也不肯撒手。
「臭江凝!你有毛病啊!憑什麼扔我衣服!」
張姨被突然竄出的蘇萌嚇了一跳,連退三步。
江凝嘴角的笑意延伸到眼裡,給了張姨一個眼神,張姨二話不說,立刻離開了房。
房門還沒被關上,江凝橫抱起蘇萌,徑直朝著大床走去。
張姨不禁感嘆:
「年輕就是好啊!」
「江凝!趁我還沒生氣,趕緊放我下來!」
江凝不理會,依舊朝著大床走去。
「江凝!」
柔柔的小拳頭颼颼地砸在江凝的頸脖子上,不輕也不重,力度剛剛好,把江凝那酸疼的脖子敲得還挺舒服。
「你放我下來!」
本以為江凝不會聽自己的話,不承想,他竟就這麼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接著床的彈性,蘇萌彈跳了兩下。
沒等她反應過來,江凝便扯開了襯衫的兩個扣子,俯身將她壓在身下。
「你幹嘛!」
蘇萌警惕地一縮身子,江凝湊近反問:
「幾月天了?還敢打赤腳下床?窗戶不關你就睡,也不怕凍著?」
蘇萌一咬嘴唇,扭過臉去道:
「我沒有關窗戶的習慣!打赤腳也是被你逼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沒睡著,故意將張姨喊進來誆我呢!」
江凝
不禁挑了挑眉,露出一個曖昧的笑。
「也不傻嘛,還知道我是誆你的!」
「哼!」
江凝寵溺地揉了揉蘇萌的頭,起身坐在了床上,自然地與她聊著家常。
「怎麼就沒有關窗戶的習慣,若是自己懶得關,往後我讓張姨提前進來給你關下窗戶。」
沒有了江凝雙手的控制,一瞬間,蘇萌心裡倒好似有點空蕩蕩的。
怎麼的,難不成還真希望他和自己發生點什麼嘛!
雖說自己垂涎他身子已久,可這突然間住一起了,自己對他倒是有些故作矜持了。
等等,為什麼是「故作矜持」?
蘇萌慌張起身,倚靠著床頭,將剛剛那個不正經的念頭甩了出去。
「哪裡還要麻煩張姨,下次我努力記著就行了。以前我住伯父母家的閣樓里,閣樓的那扇透光的窗是焊死的,自然也不需要我每天開關的。」
閣樓……窗戶焊死……
蘇萌將這幾個詞說得輕描淡寫,江凝扭頭看向她時,眼底拂過了一絲心疼。
從沒聽她提起過,只知道她寄宿在伯父母家,卻從不知道她住在閣樓。
那如此說來,現在的她愛睡懶覺,以前的她卻每日五六點去菜場買菜,怕也是在伯父母家被生活所迫。
「你心可真大,沒過到一天好日子,錢也被他們騙去了,如今還能這麼淡定地和我說起以往的事,你就不恨嗎?」
蘇萌蹙著眉,翹著嘴,有些認真地在考慮這個問題。
「現在,還真不恨了,畢竟我伯父都走了。但,他們故意將我伯父的死強加在你身上,我倒是很生氣。本就是我們家和他們家的矛盾,憑什麼拉上你?說到底,你不過是想幫我,替我父母了解真相,討個公道而已。」
江凝認真地聽蘇萌說完,在聽到她為自己生氣時,眼底的喜悅,不言而喻。
「你放心,真相和公道,我都會為你討來。」
「別……」
蘇萌下意識地湊上前,拉住了江凝的手。
她冰冷的手在撫上江凝溫熱的手背時,胸口莫名有了一絲悸動。
自己怎麼那麼緊張他,現在怎麼辦……這手,是縮回來,還是不縮回來?
不行,還是得縮回來,不然顯得自己太過主動了!
蘇萌扭過臉,還是那套拙劣地裝傻充愣的伎倆,收回手,故作鎮定地捋了捋自己的髮絲,眼神卻四處游離。
「那個……我父母那事吧,你就別放心上了,我也釋懷了……」
主要是自己也不願意讓江凝再為自己冒險,就僅僅是伯父自殺,江凝被誣陷,這一套操作下來,連江氏集團和趙家都毫無招架之力,那自己怎麼捨得讓江凝再去查?
「你父母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你放心,這次不會再出差錯了。」
蘇萌蹙了蹙眉,心底有擔憂,有介意,有嫉妒……
江凝嘴裡所說的不會再出差錯,難道是因為樊叔嗎?
出了事,江氏集團和趙家,一個選擇撇清關係,一個選擇全力力保,到後來,僅僅因為樊叔的出面,江凝便當天就從局子裡出來了。
現在,他執著於再去調查自己父母當年的死因,到底是真想幫自己,還是說……因為,樊如萱?
蘇萌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但還是偷偷抬眸,不放心地瞄了江凝一眼。
只這一眼,就被江凝抓了個正著。
「嗯?怎麼了?不相信我?」
蘇萌嘟著嘴,帶著一絲怨氣,故作心不在焉的模樣,質問道:
「你是不是挺喜歡樊如萱的?」
「嗯?為什麼提她?」
蘇萌沒好氣地暼了江凝一眼,這不明知故問嗎!
樊如萱為了江凝,連夜趕回國,回國後第一件事,不是去找爸媽,而是去找江凝,見面了,有對著自己一頓嘲諷。
今兒就更過分了,在趙琳藝面前,明目張胆地提及江凝的名字,不就是暗戳戳地做給自己看,表示她才是真正能和江凝走得近的人嘛!
「沒有為什麼……」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蘇萌一陣沉默,猶記得暑假集訓,陳蕊初追求江凝時,自己還沒問,江凝就不停地和自己否認,說他不喜歡陳蕊初。
那一次,陳蕊初帶著點心來,更是被江凝當面拒絕,表示他不喜歡她。
如今到了樊如萱這,自己問他,他卻只說:「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什麼叫「不是自己想的那種關係」?言外之意,是不是就告訴自己,他們兩,就是有關係?
蘇萌瞬間心情就不好了,敢情在這裡和自己玩文字遊戲呢!
不就是比陰陽怪氣麼,誰不會嘛!
「哦,這樣啊,我也沒什麼其他意思。江先生,我們倆不過就是玩玩嘛,你要真遇到喜歡的人,難不成我還會攔著你不成?放心吧,我不是那種人!你要是想離婚,我隨時奉陪,不會耽誤你追求幸福的!」
江凝被蘇萌說得雲裡霧裡的,怎麼就突然生氣了?因為樊如萱嗎?
「我不喜歡她。既然我給你領證了,就沒想著離,說玩玩那是假的,想和你領證結婚,是真的。」
突如其來的表白,把蘇萌說得一愣愣的。
「我們倆之間的事,你,沒必要當真……」
蘇萌自己都被自己說的這一通狗屁搞崩潰,明明想接受,想靠近,想永遠,結果話一開口,卻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腦袋裡的小人已經「咚咚咚」地不停敲打著蘇萌腦袋,警告她想清楚再說話!
「可我,已經當真了,怎麼辦?」
江凝再次湊近,他那好看的面容近在咫尺,深邃的瞳孔,如簾般的睫毛,高挺的鼻樑,略帶笑意的紅唇……
蘇萌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腦子指揮著身子朝後退,身子卻不聽使喚,緩緩湊上前。
「我在很多年前……就當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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